能在京城讨饭为生,多半要些眼力和阅历,老乞丐带着逃难来的新乞儿,蹲在墙角避着寒风,一边盯着何府的后门一边教授他们些门道。
“在这京城就数这家的小爷良善,你们初来乍到别惹是生非,小心司隶府衙门抓了丢到城外去那就断了自己的生路。”
老丐将手搓了搓,正要说话,一个小丐跳起抢道。
“说大善人那也太多了,俺们庄子就是被一个大善人夺了去,这些人脸白心黑还说什么良善。”
“紧上你的嘴!”
一旁裹在草席里的大丐听新来的小丐这么说,翻身便滚了出来,由不得分说便在小丐的腮帮子上拧了一把。
“只这家不同!你等都给我好好听着,不然别处讨去。到时若被车辙碾了手,或被马撞折了腿也别再寻回来。”
大丐这一膀子力气,提小丐如同提小鸡仔一般,几个新来的丐儿都清一色面黄肌瘦,只这老丐面色红润,这大丐力壮如牛。
“莫急,莫急!”
老丐拍了拍大丐的臂膀,让他饶了小丐,再与这些新来的小丐说道。
“你们初来不识人,自是不能怪的,这几街有几街的规矩,这家小爷的赏钱都要拿回去均摊。而且
一月只许来上这么一次,平时若让人看到你们上这来讨嫌,那到时可别怪我老丐没说明白。”
小丐领了大丐的拧,有些惧怕的往后退了两步,只由另一个丐儿接老丐的话。
“请与我们明说。”
“这是规矩!因何府小爷每每施舍都是几吊几吊的给,几条街的丐儿为抢这食打过了好几次,最后大家力乏了不想争了才定下了这规矩,每月只派人来这一次,多的不敢说这一次便够那巷子里百八十个人吃上半个月。而且你们都是新来的,若能被小爷看中买入府中去当个仆几,也好过回巷子里挨饿受冻。”
“有人曾被买入府中?”
“现在跟小爷的两个仆几就是买进去的,哎呦……说人人就来了。切记只抓那小仆的衣袖,别去惊扰了小爷。”
乞儿们抓着小仆的衣袖,但走不动路的却是何驰,他这几日出门遇到最热闹的事就是遇到这群乞丐了。
“哪里来的恶丐,也不睁眼看看是谁家的人!”
一匹骏马飞至,只听那马儿一嘶,一道鞭影便向乞儿中最高的一人打去。何驰手疾眼快左手凌空一握,那马鞭顺着手掌卷了半圈,最后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道血痕。
“余福兄弟这是作甚!”
那骑着骏马的少年将鞭子放开停稳了马匹,他姓少,名士恩,字俊德,是少太师的长孙,比何驰大了一岁,何驰要叫他一声表哥。
何驰,字余福。刚才少士恩喊的就是何驰的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先贤之理必遵之守之。”
何驰这么说着,右手将一张五贯的银票塞入一旁的小仆怀中,然后一猛力将他推开。
“滚!快滚!聚在这里干什么,伤了我家公子还想跑,我拿你们去报官。”
小仆是个有眼力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被何驰买入府中,只见乞儿们一哄便跑了,他举着拳头追去了街角。
“你读读痴了,和这些流民讲什么道理。让家丁拿了他们去司隶衙门,几杖下去就再也不敢来了。”
“是有点痴了……”
“哈哈哈,没事多来表哥家,表哥带你去寻些事做。不要整天读,读傻了还能干裘事!手上的伤可碍事?”
何驰用袖子盖住胀起的鞭痕,只说是无事。
“姑姑可在家中,我父亲命我来送些薄礼。”
何驰知道这少家表哥的脾气,目光自然甩到了他来时的方向,送礼的家奴押着车还在路上,这表哥风驰电掣的便已经杀到了跟前。
“实在劳舅舅费心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齐王妃送来好些奇珍异宝,父亲随便挑了十几样命我送来,就当是给我那还未谋面的小弟小妹当生辰贺礼了。”
何驰表面应承,心中已经是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这齐王和少太师是嫌自家不够高调吧,这一车车的奇珍异宝屯在家中,到时候抄家起底时皇帝倒是能大赚一笔。少太师不似是一副无心机的模样,但膝下儿孙就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
少士恩带着管家进了何府,何驰没有折回,只找了个去市买的由头躲开了。毕竟你要是盯着少士恩那身边1(18)的寿限看,你也会感到毛骨悚然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