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那本是用来建流民营的空地成了何驰与陈术论战的场地,围观的义勇们要么攀在卫城的城墙上远远看着,要么就在四角营门前扎堆,人人都端着一个碗一边吃饭一边看热闹。
两人用枪头在地上拖出了长江,一点为乌林,一点赤壁,一张极简的地图就在两人脚下展开,一南一北恰似现在两军隔江相望的局势。
何驰一拱手走了先手,想要抢个先手之利,却不想陈术用枪头直插乌林渡口。
“贼军势众,我军渡口并无地利亦无战船,贼军抢岸展开之后只需围困卫城截水断粮,不消七日我军自溃。”
既然陈术先出手了,何驰哪会示弱,一枪也扎在了乌林渡口,抛出三个字。
“如何渡?”
陈术眉头一皱,本想抢个先手,却反而忽视了这么基本的问题。
“敌军有骑兵、有甲士,我军沿岸有斥候巡逻,江面小船偷渡易被察觉更有倾覆之险,今洞庭湖水贼已入水龙之口,何来大船供其渡江。”
陈术将枪收回点在了乌林上游,据理力争道。
“小船渡江并非不可行,只需顺流而下借以水利亦可登岸,若贼集船二十多艘一次渡千余众,我军必撼之不动,只需时日卫城亦危。”
“江中九龙余威尚在,若山越大王有渡江之心,必不会掠杀民众节外生枝,先杀奔赤壁走漏风声已然失了先机,再小船渡江岂不是赠人与柄。”
何驰话音落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只见他浑身猛的一震,眼睛看向了地面上未曾标出的一个地方。
“你那牌子天下通用吗?”
“现在还在论战之中。”
“我总不能打了半天不知道对手是谁!我怀疑此地有贼!”
何驰挑枪一刺扎在长江下游,陈术眉头紧皱,乌林卫城三番五次被贼军袭击,如今更是来了山越主力,江夏太守却纹丝不动的确非常可疑,但从始至终就没有郝统资贼的证据。
“你无证据诽谤朝廷命官,若是诬告可夷三族。”
“不分敌我,不辨战端,岂不荒唐。”
陈术的目光在何驰与枪尖刺向的江夏之间打了个来回,何驰见时机成熟加了一把火。
“不求一胜,但求不惑!”
陈术没有作答,这块金牌的确可以天下通用,但他根本不知道何驰脑子里在想什么,以他对何驰的了解,此人脑中天马行空很多思维方式杂乱跳脱,虽每每都有奇策出现,但奇策克敌风险太大。陈术十一岁便在天策军中磨炼武艺学习兵法,他感悟的领兵策略更为稳重,奇策只能用一次,绝对不能把它当成常胜之法。
思宁看着两人的论战,陈术显然已经落于下风,山越大王要有办法渡江绝对不会这般拖拉,也不会提前掠民惊动守备,况且乌林卫城孤悬三郡交界之处,一入此地便进退失据,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如果真如何驰所虑,江夏太守郝统在背后资敌,那么一切谜题都能完美解开。
“先吃饭吧。”
思宁的声音打断了正在进行的辩论,义勇们之中极少有人能听懂两人在说什么,他们大多数都只是看个热闹,陈术和何驰似乎两个做学问的先生在那游龙般的地图上指点奸商。思宁顺手驱散了围观的义勇,好让这两个还弥漫着火药味的男子及时收手。
“哪有在军卒面前论战的,你们也不怕损了士气。”
何驰先退一步,从地上拔回长枪后准备去吃饭,本就是陈术亮出金牌强行压人在先,何驰争的也只是一个道理。
“已经三天没肉吃了,思宁姑娘该不会又带了点咸菜过来充数……”
何驰握着长枪的手一松,枪杆咣当落地滚到了思宁脚边。
“勉强有些咸肉。”
思宁弯腰下去捡枪,何驰的眼睛却盯着思宁身边的显示框中的寿限,那雷打不动的8岁寿限变成了18(18)。
思宁直起腰看着何驰双眼直直的发呆,那视线也不像在看自己,或许在是发呆,又或者一时顿悟,直到何驰将目光转向思宁的眼睛,思宁才隐约觉察到了异常。
何驰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卫城,只见一城人的寿限都已经起了变化,这种突如其来的异变只有一个解释,何驰收回目光再次将它投向了长江对岸。
“卫城义勇听令!坚壁清野,严防敌军!”
何驰一边大声高喊,一边放开双腿跑进卫城,他以最快速度提起弓箭背上箭囊,牵了一匹马便策马向江边奔去。陈术和思宁换了眼色,两人也骑上马匹紧追着何驰来到江边,乌林渡口异常的平静,下马站在码头遥望着长江下游的何驰急火攻心,他知道有威胁正在逼近,但那个威胁还在远处,他拥有的仅能显示一公里的系统显示框完全帮不上忙。
“发生了何事?”
陈术绑好缰绳,来到码头上询问已经逐渐失了方寸的何驰。
“郝统派大船来了。”
“你怎么知道?”
“别问那么多,我就是知道。”
何驰无
法向陈术解释这一切,寿限高低必有因果,虽然这个时间误差高达一年之久,但能一年时间内要了这一城人的命,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遭遇了出其不意的偷袭。现在缺个佐证,只要有佐证就能推理出来卫城即将遭遇偷袭!
“佐证!有了,佐证!”
何驰想起前几日抓的山越密探还有三个活口,这三人拒不开口,何驰给他们上了手铐和脚镣丢进一间屋子里看押,这三人每天该吃吃该睡睡一副不在乎生死的模样。他清晰的记得,这些密探的寿限已经到头了,如果现在这些人的寿限倒了过来,那就说明卫城即将被人破城。
“果然如此,把他们押回去。”
陈术和思宁已经被何驰绕迷糊了,他一会儿码头一会儿卫城,只看了一眼三个密探就好像看穿了一切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