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虽然漏洞百出经不起细细推敲,但眼下这种情况江耀宗也只能想出这种借口。他悄悄向李毅使眼色,看怎么才能想办法把眼前的事情搪塞过去,最好赶紧带着这几位得罪不起的贵客先行离开。
只要送走这几尊‘大佛’,他不信杭州城内还有自己摆不平的人。
郁从筠冷眼看着江耀宗像个跳梁小丑似得上蹿下跳。他是不是以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聪明人,其他人全部都是傻子?
这样糊弄人的话说出来,既令人不齿又觉得可笑。
郁从筠正准备说点儿什么刺他一下,免得让他以为除了他之外天底下再没有聪明人了,没想到一直站在湖边的白蓉萱居然先开口了。
“这位公子的话我听着不大明白,我什么时候和你们熟悉到开玩笑的地步了?”白蓉萱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张粉嫩的俏脸宛如罩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带着几分被冒犯后才有的冷冽,“恕我眼拙,实在不知道自己在哪见过您,还到了相熟的地步?要不您好心给我提个醒?”
一番话说得清脆流利,声音又带着被惹恼后的愤怒。
当场打了江耀宗的脸。
江耀宗表情一黯,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一众人的目光全部都复杂地落在了白蓉萱的身上。
尤其是郁从筠,眼神里带着惊喜与好奇,看好戏般地抱着胳膊打量着白蓉萱和江耀宗,表情兴奋极了。便是李毅也难得多看了白蓉萱几眼,神色却显得十分平静,看不出喜怒来。
白蓉萱被这么多人盯得十分不自在。
其实她这样做也算是冒险了,因为她实在不了解这一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但看得出来一直帮江家二公子解围的人应该就是他的长兄,为了弟弟的声誉不惜一切地诋毁别人,甚至还说出什么早就相熟这样的话来……白蓉萱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但看得出来江耀宗很忌惮同行中的两个人,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好言好语的解释上老半天。
以江家在杭州的为人,大可直接先把人掳走了再说。
可见他们心中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白蓉萱也不想惹上江家,毕竟同在杭州商界,舅舅还要开门做生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果真惹怒了江家回头会不好收场。可在唐学荛赶来之前,白蓉萱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拖延时间。她并不会游水,如果被逼无奈最后真要跳进西湖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重活一世的白蓉萱太知道生命的重要,何况她身上还背负着改变哥哥和母亲命运的使命。
她不能出事,她好好地活着才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救回哥哥和母亲,她才能改变上一世所发生的一切。
白蓉萱只能咬着牙和江家大公子对上阵,尽可能拖延到唐家人赶来。
江耀宗恨不得想要吃人!
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怎么能事事都如此的不顺利?本以为这件事可以轻松地揭过去,没想到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居然敢当面反驳他的话。再一看管泊舟几人的脸色,江耀宗知道江家这次的心血怕是要付诸流水了。
要怪就怪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什么时候出去疯浪不好,偏偏要赶在今天?
江耀宗眉宇间浮上一层煞气,看白蓉萱的眼神变得异常的阴狠,像是一只嗜血的野狼,随时准备扑上来一口咬断白蓉萱脖子似的。
偏偏白蓉萱还没察觉到危险,正伸着脖子神色焦急地张望着。
唐学荛总算匆匆赶来,他身后还跟着小十四和董家的小厮下人,呼啦啦地跑来二十几个人。
白蓉萱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她手脚一软,差点儿直接栽倒,幸亏唐学荛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焦急不已地问道,“怎么样?没受伤吧?”
白蓉萱摇了摇头,“没事儿,我一切都好。”
唐学荛稍稍放下心来。
虽然陪伴女眷出行,但因为西湖边上游玩的人甚多,又是光天化日之下,即便他行事谨慎又稳重,但紧绷了一上午的心,确定没什么意外之后也就放松了下来。何况唐学茹又缠着他要买什么零嘴糖人的,小十四还在一旁帮腔说话,他实在被闹得没办法,只好带着两个人找了个会做糖人的小贩,正等着他熬糖作画,就见张芸娘惊慌失措地一路跑着找了过来。
张芸娘的性格唐家人都是知道的,平日里静静,说话都跟蚊子似的,这样判若两人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她一直跟白蓉萱在一起,这会儿却只见她一个人跑了回来……
唐学荛立刻意识到了事情不好,他急忙迎了上去。张芸娘气喘吁吁地告诉他白蓉萱被一个登徒子给拦住了,是蓉萱趁机让她逃出来报信的。
唐学荛只觉得五雷轰顶!
要是蓉萱出了什么事儿,他怎么对得起姑姑?
唐学荛立刻将张芸娘交给唐学茹照顾,告诉唐学茹赶紧追上前头的董玉泺几人,让她们不要乱动,就在原地等候他回来。他自己则向小十四要了那几个会功夫的小厮,准备跑回去找人。
小十四听了张芸
娘的话后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毕竟年少,还不能理解事情的严重性,只觉得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刺激又好玩,当下就招呼来自己的小厮。不过小厮们早就被分作了两班,其中一班此刻正跟着董玉泺一行人,他身边的只有两个而已。小十四人小鬼大,担心就带这么两个人过去吃亏,毕竟敢当街调戏别人家的小姐,不是仗着家门威风便是人手多,他不敢贸然行动,立刻大叫了一声,“董家的下人都别藏了,出事儿了,快跟我走!”
被周引福和周延福安排隐匿在人群中下人听到他的呼声后,齐刷刷地站出来二十几个,跟上小十四与唐学荛的脚步赶了过来。
也亏得白蓉萱福大命大,没出什么意外,如果真出了事儿唐学荛还有什么脸回家?怎么面对祖母和父母以及姑姑?他急忙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白蓉萱看了一圈,确定没什么异样后才转过身往江家大公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情绪已经缓了下来,淡定自若地问道,“江公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江耀宗听他一口叫出了自己的身份,知道对方肯定也是杭州商圈的。这一声称呼也变相证明了他之前的‘相熟’不是夸大之词,只不过是对方认识他,他不认识对方而已。
江耀宗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笑着说道,“没什么,年轻人开玩笑没个轻重,闹得有些下不了台了。”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敢轻易称呼,只能说着这样模棱两可的场面话。
唐学荛又看了江耀祖一眼。
江耀祖这会儿像个被冷雨打湿了的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一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地模样。江家这次大费周章做了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讨好恭维管泊舟,让他看到自己这样不堪的一幕,怕是对江家不会有什么好感,一家人的心血全被自己毁了,他已经猜到回到家父兄该如何地惩罚自己了。
可即便这样,看到白蓉萱那一副弱柳扶风的娇柔模样,他的心就像被人拿着羽毛来回拨弄似的,又瘙又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