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绿树成荫,燕安侯府景色甚好。
这里是燕明荞待了十六年的地方,自然是不舍的,她又和姐姐去梧桐苑看了看,古人云凤栖梧桐,虽然说她和凤凰没什么关系,但如今这般,应该是没辜负小娘的期望的。
等到太阳落山,燕安侯府的西面染上一层金红色,燕明荞心想,等明儿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就有妆娘过来,替她开脸上妆,早早准备后,而迎亲的吉时在傍晚,日暮交接的时候。
到时候坐着轿子,嫁给顾言。
至于要坐多久轿子,要等顾言多久,燕明荞也不知道。
这就要嫁人了……
总归是有这么一天的,母亲在,二姐姐也在,祖母在,连长兄都告假回来了一趟,除了二哥哥离得远走不开,家里人都在,出嫁理应是欢欢喜喜的。
但是燕明荞依旧睡不着,晚上燕明玉抱着软乎乎的熙宜睡得很香,而燕明荞脑子里想的则是晚上看见的月牙,和前两日顾言跟她说的话。
他没有想娶过别人,就是她,一直都是她。
燕明荞攥紧被子,也不知道顾言看着今晚的月牙了没。
顾言更睡不着,夜里凉,他就把大哥请过来,泡了热茶,摆着一堆点心小吃,兄弟来一块儿吃东西说话。
顾晋比顾言年长不少,孩子都十多岁了,他觉得幼弟年纪还是小,“都这个时候了,还喝茶,怎么不喝点酒。”
顾言:“喝酒误事,明儿是正儿八经的大事,万不能耽误。”
顾言给兄长的茶满上,“明日敬酒,还得兄长多多担待。”
定亲那日他喝了不少,但明日不行,不能让明荞在洞房花烛对着一个醉酒不醒之人,当然不是新婚之夜也不行。
顾晋道:“好说,几个兄弟都在,挡酒还是不在话下的。”
顾言笑了笑,“有劳兄长,这杯我先干为敬。”
喝完,顾言把酒杯放下,“这些天也有劳大嫂操劳,我再敬兄长一杯。”
顾晋是清楚自己妻子的,弟妹家世好,所以妻子心里有些不得劲,但也不是冲着弟妹来的。
他们兄弟之间关系不错,有事说清楚就好,省着她们心里不自在。
顾晋端起茶杯,一口喝完,“长嫂如母,应当做的。”
顾言笑了笑,又向兄长请教了一些别的事,最主要的就是那个避火图,他总不能去问父亲吧。
等天上的月牙往下落,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燕明荞就醒了。
已经是八月初三了,她成亲的日子。
燕明玉也醒了,熙宜听见动静要醒,燕明玉又给哄了哄,然后很快又睡熟了。
门外林香进来,轻声道:“姑娘大喜,奴婢让小厨房准备了早饭,姑娘要不先梳洗用点。”
先是妆娘过来上妆,怕把嫁衣碰脏了,然后她们几个再伺候燕明荞把嫁衣穿好。上午就有添妆的过来,陆陆续续的,也说不好都什么时候来,所以一早就得打扮齐整了,省着失了礼。
燕明荞心跳得很快,她点了点头,“熙宜和顾沅等醒了再吃,样数准备多一些。”
她和二姐姐就早点吃吧。
厨娘也是要跟着她的,倒也不用担心太傅府的饭菜不合胃口。
等吃过饭,两个妆娘就过来了,开脸上妆,从夜色深浓到东边露出鱼肚白,新娘妆才上好。
燕明玉是一直看着的,和以前看见那些夸张的妆容不一样,妹妹画的很好看,描了眉毛,也是因为明荞本来就好看,胭脂水粉用得也不多,脸上白里透粉,额间一朵红色花钿,大约是少了那些细小的绒毛,所以看上去,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燕明玉没有孩子,就这么一个妹妹,所以这会儿看见她上妆,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她眨了眨眼睛,“明荞今日真好看。”
不知道母亲见了明荞心里想什么,好看是好看的。
燕明荞对着镜子照了照,跟她以前不太像,这会儿熙宜也醒了,屋里丫鬟多,热热闹闹的,熙宜一直围着她说好看,燕明荞笑了笑,好看就好,今日可得漂漂亮亮的。
又把嫁衣换上,这般更是不同了,凤冠霞帔,真的就像把彩霞穿在了身上。
燕明荞左看看右看看,以前试嫁衣没上过妆,更没戴过凤冠,她也不知道全穿戴上会是这个样子。
是新娘子的样子,她还想试试盖头,但林香说这个今日戴上就不能摘下来了,一会儿还要见客。
燕明荞点了点头,也不知道都什么时候来添妆,但很快,宁氏就来了。
宁氏由于氏扶着,给妆匣里放了一支金镯子,看着燕明荞的眼神比以往都要柔和,“明荞今日更好看了,挺好挺好。”
以前给添过妆,今日不过是过来沾沾喜气走个过场,燕明荞笑了笑,“今儿孙女就要成亲了,日后会常回来看祖母的。”
于氏也添了首饰,后头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多是燕国公府这边的亲戚、外祖那边的,以及跟沈氏交好的,嘉元郡主和赵芸安也来了,作为朋友,添了些小首饰。
来一个人就说一会儿话,人多热闹,燕明荞一直在笑。
添妆从上午到了下午,直到吉时到了,燕明荞脸上的笑才收起来。
该去拜别父母了。
从荞安轩到前厅,也没多远,这条路更是走过许多次,没有哪次是这样的。
燕明荞今日一直高高兴兴的,可见了沈氏,鼻子忍不住一酸,“父亲母亲,女儿要嫁人了,日后不能在你们膝下尽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