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疏桐看完视频,整个人都陷入失语的状态,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心里非常混乱,她明白自己不会说出什么出格的话,可眼下被人广为传播的视频里,自己说出的那些令人眼红心跳的话,也的确不是假的。 酒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下次再也不敢乱喝了。 可现下,全世界都知道了他们的爱情,在一个醉酒的夜晚,在人潮如海的互联网,她胡言乱语的,同温砚岭表了白。 可真够令人匪夷所思的。 秋疏桐伸手揉了揉眉心,总觉得这事要被温砚岭知道了准没完。可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假装自己没做过这事也很难言。 秋疏桐静静地思考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决定先看一眼网上的评论。 她退出微博,打开浏览器,下意识地输入“池零露”的名字,摁下搜索键。很快,屏幕上就跳出许多条有关池零露的新闻,标题都是类似《女星池零露疑似恋情曝光》、《池零露深夜表白,男方或许是?》这样的。 她随意地点进了一条标题比较奇异的新闻,看到底下的评论都是“谁能告诉我这是真是假?男方究竟是谁啊?”、“这表白的话也太另类了吧,好奇特啊,忽然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这人是谁啊?压根不认识,借机炒作的吧。” 秋疏桐不忍再看下去,她强作镇定,又退出了浏览器,重新点开微博。她发现关于那个视频的转发微博已经铺天盖地,评论又很杂,早已找不出爆料的源头,也就无从找出视频的发布者。 视频的镜头是正对着秋疏桐的,清楚地拍摄到了她的表情,显然对方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她不记得当时对面坐着人,也不记得对面驾着摄影设备。 或许是她醉了,没来得及发现。 秋疏桐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现在她的脑子十分清醒,正因为清醒,她反倒有些不敢直视镜头当中的自己。总觉得这般光明正大地谈论自己的感情,颇有些炫耀的成分在,可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秋疏桐不露声色地想,《海底月》剧组的人都挺友好的,包括导演、摄像、剧务,她也没在进组期间得罪过任何人。那么谁会无缘无故把她录下来,发到网上呢?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平时都好好的,为什么偏偏选在杀青宴? 是为了钱吗?如果是为了钱,为什么不直接来联系星旅?如果是为了影响她的事业,区区几句表白的话,也不足以让她坠入深渊。 那又是为什么呢? 秋疏桐暗自琢磨着,不知过了多久,陈淼再次给她打来电话,她猜肯定是打来骂她的,犹豫着没有接。 电话很快挂断,不出两秒再次响起,响到第五秒时秋疏桐才接起来,那头的人一接通就炸:“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睡觉!” 秋疏桐顿了顿,如实回答:“我没有睡觉。” 听她语气平静,陈淼咬着牙才忍住脱口而出的脏话,质问她:“那你干嘛不接电话?” 她在生气,令秋疏桐感到这事特别难办,她轻声问:“不好处理吗?” 那边忽然不说话了,可以听见周围嘈杂的声响,应该是公关部的。秋疏桐听到了池零露的名字,还有“演戏”、“戏瘾”之类的词。 “真的很难解决吗?”她又问了一遍,“需不需要我发微博澄清?” “你可别给我添乱了。”陈淼没好气地劝她,又同身旁的同事聊了几句,告诉她,“这个爆料并不是什么大事,你说的话也没有指名道姓,网友应该猜不出是谁。公司到时候随便找一个理由敷衍过去,三两天热度应当就下来了。” 应当是综合考量过后,发现这个视频并没有造成什么恶劣影响,陈淼才来给她答复,秋疏桐问她:“你们准备找什么理由?” “就说你入戏太深,还没出戏,戏瘾犯了。” 秋疏桐知道自己并不是戏瘾犯了,但她也的确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来,只得接上她的话,配合道:“好的。” 陈淼想了想,又说:“另外,公关团队会发一些东西给营销号混淆视听,你最近不要上微博,不要发东西,也不要随意点赞。直播也别做了,这两天先休息一下。等这个风波过了,我再给你安排工作。还有,千万要记住,下次再这么口无遮拦的,我可不会再管你了。” 虽然每次都这么说,但陈淼从来没有放弃过池零露,秋疏桐忍不住笑了声,回她:“知道了。” 电话挂断,秋疏桐从床上起来,正准备朝洗手间走,身后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秋疏桐有点懵,回过头来,看到是温砚岭的电话,她忽然感到一阵心虚,磨蹭了半天才接通电话,接着保持沉默。 温砚岭开口问她:“最近在忙什么
?” 好似随意地提起一个话题。 可他们昨晚才通过电话,他明明知道自己今天是休息的,哪有什么需要忙的事,这么说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秋疏桐犹豫了会儿,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说,“在反省。”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很短暂的一会儿,温砚岭淡淡开口:“我刚刚才看到新闻。” 果然是为这事来的,秋疏桐战术性地保持了沉默。 毕竟他们二人的关系才刚恢复不久,不能因为这事而毁于一旦,她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在探究温砚岭说话的语气,听来还挺平静的,或许并不怎么生气。 “我可以解释的。”秋疏桐说。 听她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温砚岭没来由地觉得好笑,淡定地回她:“行,那我听听看。” “不骗你,我昨天真的喝醉了。作为女主角,导演他们过来敬酒,我实在不好推拒,但我的酒量也属实糟糕,才喝一点儿就醉了。”觥筹间秋疏桐一直十分克制,她不记得自己喝过很多酒,但她就是醉了,“视频也不知道是被谁偷拍的,我当时并没有发现。” 听她一本正经地解释,温砚岭笑了,笑得十分舒展。然后他说:“让你不要喝酒你还喝,胃难受吗?” 秋疏桐愣了一下,回他:“还好。” 温砚岭:“你的胃本来就不好,还喝那么多酒。赶紧让刘嫂给你熬点儿粥,养养胃。” “嗯。” 她一直很安静,说什么都不反驳,反倒让温砚岭感觉奇怪:“怎么了?” 秋疏桐小心地问道:“你不生气吗?” 毕竟这样的事是不在他的计划之内的,她先前也答应过他,会尊重他的意愿,不公布与他的婚姻关系。谁能想到一次醉酒,彻底就食言了。 然而温砚岭并没将这事当回事。 “以前或许会,”温砚岭挑了挑眉,“但现在我已经习惯了。” 有那么一瞬间,秋疏桐觉得自己真的耗尽了所有运气,才会遇到这样好说话的温砚岭。过往所有的不幸、隐忍、颠沛流离,还曾死过一回,原以为这是命运同她开起的恶劣玩笑,却发现现今种种,皆是命运垂青。 温砚岭实在是太好了,太温柔了,温柔到可以包容她的所有缺点,这样的温柔反倒让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更加不好意思,她叹了声,道:“抱歉。” 听筒那端轻笑了一声:“为什么道歉?为让全世界见证你的表白这事道歉吗?” 闻言,秋疏桐腾地脸红了,慢吞吞地说:“你别笑话我还挺丢人的。” “现在知道害怕了?” “嗯。” 毕竟将自己的感情宣之于众,不太符合她这个民国人的气质。就是池零露以前做事再荒唐、再不计后果,也不敢随意公布恋情。这一次,果然还是太失礼了。 “没什么丢人的,旁人听不出你的意思,听得出来的,并不觉得这是件丢人的事。”温砚岭说,顿了顿,“但是下次不要再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