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存在于你身后的究竟是坚实可靠的后盾,还是阴险带血的凶刃?取决你对正义与希望的信任。而基于这份信任,我必将披荆斩棘,成为正义与希望的化身。
天幕低矮,墨云浓稠。
月盘将惨淡的光投放在杳无人迹的石子乡路上,仿佛一只隐藏在天穹缝隙中的眼,冷漠而颓然地注视着这个匿藏在深夜时分的世界。
夏末透着阴寒的风随着乡路延伸至黑暗尽头,裹挟着山雨欲来前的寂静和无声的狰狞,飘过破旧的房檐,带走了檐角忽闪的白炽灯丝中的最后一丝残光,也在二层小楼微敞的玻璃窗上留下一声短促而令人惊觉的震响。
刷——
几辆标有“特警”字样的作战车悄无声息地在月光下一掠而过,仿佛逆流而上的鱼,与黑暗做着宿命般的抗争。车胎碾压过石子路,留下清晰又深刻的辙痕,车灯白灼的光,犹如刺进黑夜的一把把雪亮的利刃。
与此同时,玻璃床内,竹编的床铺上,十岁的小男孩平静地睁开了双眼。
本该处于熟睡状态的男孩毫无征兆地醒来,许是长久以来的奔波让他本该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心弦如同一只拉满得失去了弹性的弓,随时摇曳在崩断的边沿,就连神经也衰弱得将睡眠放置在了最浅的层面。
双眼慢慢适应了晦暗的环境,男孩环顾四周,没有曾经宽大明亮的空间和雕琢精致的陈设,只有阴湿潮腐的气味环绕身侧,就像一只枯槁的手,不轻不重地扼住他细小的喉咙,没有致命的恐慌,却难受又沉闷到发不出任何反抗和挣脱的声音。
窗外隐约传来楼下空地上守夜巡逻的脚步声,男孩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只穿着一条背心和裤衩的身体在透进窗户的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瘦弱而冰凉。
拉开门,男孩光着脚丫沿着狭窄的木头阶梯小心翼翼下了两级后忽然停住,正好能让自己的视线穿过二楼楼层与阶梯夹角的缝隙,看到一楼简陋客厅中的大致情形,却让处在客厅当中的大人很难发现自己。
从屋内环境来看,这是一座设置简陋,勉强能生活的自建小楼,除了结构框架上的劣质红砖和斑驳剥落的水泥墙灰能让人相信它不至于一阵风就能吹垮,其他摆件都是木头与竹子搭成,看情形像是专门隐藏在深山中的安全据点或是走投无路时安排的藏身之处。
方形大厅正中的竹椅上,深灰色条纹西装的男人竭力平稳着粗重的呼吸。已经不再年轻的英俊面庞上透着一丝狠戾和阴沉,绷紧的脊背和一丝不苟的漆黑背发与四周环境格格不入,在白炽吊灯昏暗的投影下,就像是一只误入陷阱却依旧危险的困兽。
“我们的人信息中断,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男人转头望向坐在身侧的黑衣女人,将已然生出若隐若现的青色胡茬的脸埋进她半举起的纤白手掌中,再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道,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个沉重的令人不是很愉悦的故事,“看来,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女人绾着淡金色的长发,纤长细腻的脖颈像是一只高贵的天鹅,散发着优雅和柔弱的气息。此刻,看不清年龄的脸却满是孤注一掷的从容和残酷堕落的决绝,她惨然地勾起一侧唇角,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说:“藏好我们的di。”
楼梯上的瘦小身体木然一僵,仿佛知道了即将到来的命运。几个月来随着父母东躲西藏,从东欧到东南亚再到中国南部,从穷凶极恶的对家到紧追不舍的警察他终于在这如精心编排良久的夜晚,鬼使神差的睁开双眼,听见了父母口中的强弩之末和疲惫释然。
他知道,一切马上就结束了。
男孩的父母对面,同样的竹椅后,两名身穿军绿色夹克和工装裤作战靴的东欧保镖挟着两把漆黑的微型冲锋枪,正冷漠地指着竹椅上一名年纪差不多,穿着黑色西裤和白色衬衣的戴眼镜的男子。
男子面色铁青,眼眶发红,消瘦得已经看不清本来的样貌,只有细致如刻的轮廓和处变不惊的表情彰显着沉着冷静的气质,他的白色衬衣已经沾满了发黑的血渍和暗沉的泥灰,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遍布细小轻微的伤痕。他沉默半晌,毫无波澜地道:“正如我信任您一样,您释放了我的妻子,那么也请您相信警方,与警方合作,所有事情都将有一个合理和正确的结束。”
男孩的父亲礼貌地盯着对面的男子,脸上看不出任何能显示出情感和情绪的信息,良久的静默像是故事结局之前的倒计时,四下只能听见或平静或紊乱或不安或无谓的交杂呼吸声,最后,他终于开口:“对于您的品德和医术,我深表赞扬和歉意,这也是我最终选择投降的原因,而我的条件,希望您不要忘记。”
特警作战车终于驶到目的地,近二十名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特警队员井然有序地跃下这夜幕中岿然静立的钢铁之躯。犹如一张无形的天网,以这些训练有素的特警队员为定点,带着强韧而肃然的绳索,向着乡路尽头山林深处的破旧小楼缓缓张开,誓将一切罪恶一网打尽。
与天幕融为一体的身影在树林中矫健穿行,如捕猎的狼群一般,目标
一致,迅猛如飞。无线耳机中传出指挥中心刻不容缓的指令:“这里是指挥中心,据可靠情报显示,跨国犯罪份子代称''ze''与''eres''正匿藏在目标建筑中,现场持枪保镖六人,全是雇佣兵,火力弹药不详,还有人质两名,务必保障人质安全!”
特警队员无声地靠着夜色的掩护,潜伏到建筑的四周,准备发起突击,楼房之外的空地上来回逡巡的身影却毫无察觉,这时一丝轻微的滚落声传至门口右侧的那名保镖脚边,保镖狐疑地低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