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钦沉默片刻,老老实实回答: “父皇有一支暗卫,专门为他收集宫外信息,今年三月,安庆王病倒时,我在他那里听说——张丞相指使张三公子张长言硬闯安庆王府。"
顿了顿,他接
着道: “父皇只道张丞相与安庆王过节颇深,便被其他事情分走心神,我却记了下来。"
容昭神情微沉。
果然,张丞相有所怀疑,这件事就不可能一点消息不透。
幸好是裴钦因此而怀疑,如果是永明帝注意到,那这件事才是真的没办法收场。容昭淡淡道: “皇上真是疼爱你。”
裴钦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是真切的高兴与敬仰。
他这一生最崇拜他的父皇永明帝,而他的父亲也是真疼爱他,这些年,能让他与年长二皇子、世家支撑三皇子打平的就是父亲的宠爱。
为了他,便是母亲犯错,父亲也已经轻饶。——永明帝是他的依仗,也是他夺位的关键。
已经说到这里,裴钦没有任何隐瞒,继续道: “张家不可能突然对安庆王府如此失礼,恐怕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探查,不久之后,你府上又消失了你的一名贴身小厮……"
容昭看着茶盏,示意他继续。
裴钦: “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所以一直记在心上,上次约见你,原本只是为了招揽,但只是一眼,我未能断定你是男是女。"
若是寻常,他可能因为固有认知,认定容昭是男。可是,有了先前的铺垫,觉得安庆王府可能藏着秘密,他便不能确定男女。
之后一切,容昭便都明了。
裴钦故作“见色起意”,完全晕了头,与她接触试探。只是拉着她的手,触摸她的骨头,这个阅女无数的五皇子便立刻确定——容昭是女子。
裴钦看着她,一脸认真: “阿昭,我从未想过不敬你,相反,我极其欣赏阿昭。”他站起来,缓缓弯腰一礼,诚意满满, “那日是我失礼,今日郑重向阿昭道歉,望阿昭原谅。”
容昭看了他一会儿,垂眸: "所以这玉冠是你雕的?"玉质非常好,但手工很差。恐怕是裴钦自己雕的。
果然,裴钦坐下,缓缓点头, “那日与阿昭分别之后,我便一直在雕这玉冠,终于成形,送与阿昭。"
容昭: "何意?"
裴钦神情认真至极: “冠,为凤冠,我想娶阿昭为妻。”
顿了顿,他继续: “冠,也为玉冠,若是阿昭嫁与我
,我绝不会阻止阿昭行事,你愿扮男装、愿做生意,都随你意。"
——是追求,也是尊重。
容昭突然看向他,语气严肃:“若是他日,五殿下登基也会如此?”
裴钦郑重点头: "会。"
他看着容昭,那张风流的脸上带着严肃, “我第一眼喜欢的阿昭是意气风发的阿昭,赠阿昭玉冠,便是此意,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容昭深深看着他,突然就笑了,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
裴钦也随着她露出笑容。他知道,他刚刚回答通过了容昭考验。
裴钦确定,这世间恐怕不会有自己这样的男子,给予容昭尊重,给予她想要的一切,这样怎会打动不了她?
然而他没察觉,容昭凤眼弯弯,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世道,总有男子试图以姻亲为枷锁,以孩子为筹码,将妻子困与后宅,囚与牢笼。裴钦承诺给她自由,可她分明可以自己博取自由,何必期盼男子的承诺?将自己的人生压在别人的承诺当中,就是失败的开端。——她的掌心有沟壑,心中有天地,何求他人赐予?
裴钦或许给予了这个世道男子所能给予女子的最高自由。可他不知道,她是来撬动这个世道的。
她想要的,她自己拿。
容昭眉眼弯弯,眉心红痣微动,看得裴钦如痴如醉。
她的声音轻轻: “希望五皇子记得你的承诺,只是,在五皇子登基之前,容昭依旧是安庆王府世子。"
裴钦一喜,急切道: “钦应阿昭。”
容昭的能力就在这里,她在外行动,反而比做五皇子妃更好,也更能助他。裴钦一点也不介意。
容昭笑容逐渐真切。她知道,如今的裴钦恐怕会死死替她保守秘密。
就如同他之前没有借这个秘密威胁她一样,他企图打动她。而她是女子的消息放出去,心动何止五皇子一人?
便是为了利益,他也会死死瞒着。——容昭的危机,反而解除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