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只觉得火烧眉毛。
崔智光怎么能把昌儿送到慈幼局呢!那是什么腌臜地方啊!
她今天本意只是想让昌儿和崔智光事先熟悉熟悉,说不准以后昌儿还能记在崔智光名下,总没坏处。
她觉得贵女大多爱面子又心软,摸不准昌儿哭一哭,崔智光就把他带回侯府了。
这样戚夫人就能顺势说明昌儿的身份,再用孝道一压,昌儿就能有个体面的嫡母养子身份。
可崔智光怎么就那么铁石心肠,把昌儿送去慈幼局了?
不行,要接昌儿回来。
戚夫人脑仁本就不大,一着急更是把德庆侯的劝训抛在脑后:“你把昌儿送去哪家慈幼局了,还不快把他接回来!要是他有什么好歹,我唯你是问!”
果然是这样。
崔智光一瞬间看戚夫人像在看傻子:“君姑,他难不成是君舅的沧海遗珠?”
戚夫人跳起来:“当然不是了!你在想什么?”
这个新妇怎么回事,回回都往她夫君的后宅事上靠!
“路上遇到一个不认识的孩子,拦着我的车驾胡搅蛮缠,他又不乐意去官府,想来是浮浪户,那新妇只好送他去慈幼局了——至少能落脚。”
崔智光有理有据。
戚夫人要气出暗伤,还是好脾气道:“说不准是个可怜孩子,只是想有个家呢?”
崔智光毫不犹豫:“附近那么多户人家,为什么他就冲新妇的车来了?一定是因为看新妇的车华贵,想恬不知耻地上来打秋风啊!”
她越说越笃定:“这种孩子,新妇更不能带回来!如此好逸恶劳,拜高踩低,人家说三岁看老,这种顽童,我家做小厮都不要!”
戚夫人简直要吐血。
芳绡不生气,羞愧欲死——昌儿是她生养的,这不就是在说她这个生母不好吗?
她是不乐意让戚夫人这么做的。
少夫人这么显赫出身,自己生个嫡子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养庶子?
她想着想着还红了眼眶。
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心肝肉,就这么轻巧地给了人。
“……那你也不该把孩子送进慈幼局,传出去,人家只会以为我们连个孩子都容不下,刻薄寡恩!”
戚夫人眼睛都要给气花,终于掰扯出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
闻言,崔智光唇角翘起来:“您说的很对。”
“那新妇把孩子领回来?”
戚夫人气总算开始顺:“还算你识相……”
——“但一个可不够,新妇再从慈幼局挑几个伶俐的回来吧?签生契……小也不要紧,养着就是了。”
崔智光不嫌事大似的:“啊,难不成要开祠堂上族谱?那这可就麻烦了……”
“崔智光!你居然敢拿那些贱种和我孙子相比!”
戚夫人因愤怒没了理智最后那根弦,跳脚,哇哇大叫:“那是我孙子!你夫君的儿子!你敢送去慈幼局,你敢让他当奴隶!我要你好看!”
戚夫人指向崔智光,想着对方这回一定要被吓破胆。
结果,她只察觉到一丝凉意。
芳绡更是重重跪下哀求:“少夫人息怒!”
戚夫人才仔细看崔智光。
她的笑冷凝在唇边,眉眼闪过讥诮,站在那里,丝毫不为戚夫人震怒所动。
她身上有股冷意连戚夫人都不敢说话:
“……君姑,谁的孩子?宁邦彦的吗?”
戚夫人嘴边的“你怎么能直呼你夫君名字”,因为对上崔智光冷眼而戛然而止。
她破罐子破摔:“对啊!那是彦儿的长子!你怎么能丢到外头呢?谁家嫡妻做得如此跋扈?”
“德庆侯在我嫁进来之前,从未说过。”
崔智光点出重点。
荒唐点的世家子弟,也是有因婚前风流有庶出长子女,但事先都会说明,以示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