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国公家的嫡长女叫崔智光,取自经中所说“诸光最上”的智慧光。
也许托名赐福,崔智光面似满月,眉间天生一点朱砂,双眼是花瓣般兼具修长圆润,玉貌清灵似仙,月中聚雪,自有卓然飘渺之气。
她明明是新嫁娘,可没有丝毫羞怯忐忑,似乎这一天对她来说和其它日子没有区别。
她随手弹奏几音,把琴放到一边,问寒江:“记住长相了吗?”
“记住了。”
“一会画下来递给国子监学监,让他们记着这个人——口出无状,不适合为官做宰。”
国子监不仅是最高学府,更有统管教育之职。
那个生既然读,当然也在他们管辖范围内。
“是。”
寒江最擅描摹丹青,连府衙里的画师都不遑多让。
“真奇怪。娶是他们自己求来的,给我找不痛快,下马威的也是他们。”
崔智光摆摆手,自有其他伶俐侍女收走琴。
彩江将她扶起来:“女郎,过会到时辰了,该去梳洗了。”
“走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能闹出什么花样。”
和放狠话不同。
崔智光语气揶揄,表情狡黠愉悦,似乎是在沉迷游戏,对此津津乐道的孩童。
在梳妆铜镜前,按品大妆的琅瑰郡主慈爱欢喜地招手:“来来来,坐下,阿母给你挑了好多首饰。你来看看。”
琅瑰郡主清艳雍容,长年抱病,面色苍白点,但减不了喜气洋洋。
崔智光上前扶住母亲:“阿母,您身体不好,去坐着吧。再说女儿出嫁,和您一样,是花钗翟衣,不用簪钗。”
琅瑰郡主不乐意了:“你天天翟衣花钗冠啊?坐下!”
“是是是。”
崔智光无奈。
琅瑰郡主身侧的女子便是皇后女吏妙年:“郡主是最心疼郡君呢。”
不等崔智光说话,琅瑰郡主就说:“当然了,我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呢。”
她竟有些夸耀的意味,给崔智光挑起妆奁宝物:“你就戴这只金钏去,我告诉你啊,这上面的宝石都是很好的,还有这只十三股金花筒桥钗,你看,戴上去多么辉煌!”
“……”
阿母还是那么富贵逼人啊。
挑好了首饰,妙年瞧着时辰,招呼人来给崔智光上妆穿戴。
崔智光上的是珍珠面靥妆,最为秀雅贵重。
面颊点缀的珍珠更是各个一般圆润大小,轻易寻不到。
“真是灼灼其华,必当令宁世子倾盖如故,侯府宜室宜家。”
妙年说着喜气话。
……
“世子爷,您快点准备吧,要去迎妇催妆了!”
比起康国公府一团喜气,德庆侯府小厮焦头烂额。
因为新郎官宁邦彦还不愿穿上喜服迎亲。
侯夫人在外急得团团转:“彦儿啊,你快换上吧,时辰要到了,到时候圣人与皇后也都要来,你这样是抗旨啊!”
“我不娶她!”
宁邦彦直接掀了盛放婚服的盘子,下人们跪趴不敢言语,唯恐触霉头。
“你放肆!”
德庆侯武将出身,一脚踹倒宁邦彦,指他怒吼:“婚姻大事,轮得到你做决断?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还念着那个贱妇!”
宁邦彦倔强顶嘴:“薰儿不是贱妇!她纯善温良,比那个所谓的国公长女还要好千万倍!”
“胡言乱语!”
德庆侯再抬手要打,被老妻拦住:“侯爷,侯爷,彦儿还小,更何况被打了,如何见人啊?”
她急切地拽住爱子的袖子:“彦儿,我们不是之前就说好的吗?左右国公不喜的可怜虫,娶进门来,到时候你哄哄她……不都行吗?再不济,你想想昌儿?啊?”
宁邦彦屈辱地流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