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听方旷说罢,陈逸不禁苦笑了几声,思索了一阵儿,目光重新坚定起来,说道:“如今新罗蛮劲敌已去,再无后顾之忧。北山蛮和会广僚联盟松散,难以形成合力,对其威胁不大。唯一能对其形成威胁的就剩下我们一家。既然这样,就丢掉一切侥幸,做好迎战新罗蛮的准备吧!”
方旷一听大急,说道:“大兄,你还是先别急下定论。如今新罗蛮没了后顾之忧,定会全力来攻。如此仅新罗蛮兵力至少可达到两万人。若是会广僚和北山蛮再被其说动,两部兵力最少的也在一万以上,如此我们就要面对四万以上的蛮僚大军。就凭我们那两千余乡兵,别说野战了,就是守城也难。再说了,新罗蛮的要求并不高。大兄,你还是再思量一番吧。”
陈逸抬起头来,凌厉的目光直视方旷,看的方旷心中如同打鼓一般,不禁低下头去。作为陈逸多年的小弟,陈逸对方旷自是了解通透。方旷年纪虽小,却是极为好强,冲动好斗。除了陈逸和方华以外,还从来没有怕过谁。如今却是怎么了?一再怯战,难道蛮僚大军真的把他吓住了。
不过好好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方旷虽是庶子,素受方泰欺压。不过作为皇室子弟,从小衣食无忧,没有经历过多少曲折,就像温室中的花朵,从来就没有经历过外面的风风雨雨。所以无论是社会经验或是心理素质,都没法和同龄的百姓子弟可比。
流放龙溪时,也是别无他途,唯有一条路走到黑。加上前面有陈逸这个大兄为他遮风挡雨,只有跟着陈逸去和林家拼个你死我活。斗败了林家,夺取龙溪,又分得了大批财产,这心劲说不得也就慢慢泄了。如今新罗蛮并没有把路全部堵死,既然还有得选择,自然是往活路上走,哪肯再向死路上多看一眼。
只是方旷的态度也提醒了陈逸,方旷年龄虽小,不过类似方旷得过且过的想法应该不占少数,看来自己把主要官员和世家大族召集过来统一一下思想了。
正想站起来跟方旷谈谈妥协的危害,就见一直未说话的梅娘站了起来。她今日穿了件淡粉色的高腰襦裙,袖口上绣着淡黄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朝着方旷微微一福,梅娘笑着说道:“同安乡侯,听乡侯一番话,看来乡侯是赞成新罗蛮的要求了,不知奴奴说的可对?”
听梅娘一句一个乡侯,方旷顿时脸色更加红了。看了陈逸一眼,有些羞愧说道:“新罗蛮兵力太强,我们就根本没有战胜的可能。我们若想在龙溪继续存活下去,也唯有像汉初高祖那样,暂和新罗蛮,休养生息,富境强兵。待到我们实力强大以后,再和新罗蛮一决雌雄,彻底铲除新罗蛮。”
说罢,又看了一眼陈逸,急忙纠正道:“不过我也不是赞同答应新罗蛮的全部条款,而是请大兄平心静气和他们谈上一谈,争取把他们的要求压到最低。如此龙溪百姓也就免去了一场兵燹,我们也有时间休养生息,操练军队了。”
“哦!同安乡侯的话也有道理,韬光养晦,厚积薄发吗!”梅娘甜甜一笑,赞同说道。听梅娘如此表态,方旷不禁胆气顿生,腰杆也挺了起来,看向陈逸的目光不再躲闪,面有得色。
就在这时,却听梅娘说道:“只是龙溪目前情况能和汉初相比吗!奴奴也曾读些史,知道汉初中国虽然穷困,不过却是地广人丰,军队经过多年战争,战力强横。只是白登山一战中了埋伏,故此才向匈奴求和。而匈奴虽然强大,然实力与大汉相比,并不胜出多少。以匈奴当时之力,即使全歼白登山汉军,也无法鲸吞中原,故此才接受求和。而我龙溪却不同,新罗蛮实力数倍于我,只要愿意,完全可以一举侵占龙溪。我若与其谈和,只有完全接受其条款。和约若成,我龙溪每年之所出,恐怕都要归于蛮僚。若是如此,龙溪靠何休养?百姓靠何生息?军队靠何壮大?若是如此,我龙溪百姓与蛮僚的生口又有何不同?同安乡侯可曾见过有几许奴隶发家的?”
方旷面上得色顿消,脸色重新变得一片酡红,有些羞恼道:“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也不同意新罗蛮目前的条款。所以才要坐下来,好好谈谈。”
梅娘并不生气,继续笑道:“同安乡侯认为我们有令新罗蛮让步的可能吗?又有谁可以令新罗蛮让步?今之势,犹如虎鹿相搏。新罗蛮是那饥渴难耐之恶虎,我则如那陷入死地之肥鹿。鹿若免入虎口,则唯有拼死一博,方有一线生机。若一味求饶或以肉饲虎,则必亡于虎口。”
见方旷仍是一脸不服,陈逸知道再劝下去也是无益,现在可做的唯有让方旷等人知道其中利害,重新竖立信心。唯有这样,才能让他们跟随自己共抗强敌,也唯有这样,才不至于让龙溪华人甄灭于蛮僚的大军之下。
这样的办法,陈逸已经想好。抬手止住梅娘继续劝说,站了起来,拍了拍方旷的肩膀,说道: “十郎,你知道龙溪一年能产多少粮布盐铁吗?我告诉你,按照以往龙溪簿册和林家往年账册推算,龙溪每年产粮约二十万斛;布帛三万余匹;林家一年煮盐不超过三万斛,粗铁产量也不过数千斤。即使加上王家每年所产,龙溪每年产盐也不超过五万斛上下,铁不超过万余斤。若是完全按照新罗蛮的要求,我们岂不是全为新罗蛮忙和了吗?”
“啊……”完全不关心这方面消息的方旷顿时呆住了,他没想到龙溪的盐铁产量居然会这么低。
看了看简直快要石化的方旷,陈逸安慰道:“十郎,我知道你担心敌我兵力太过悬殊,所以心忧龙溪安危。不过大兄告诉你,你无需担心。其实除了乡兵以外,我们还有兵可用,而且兵力可达万余。并且大兄已经造出一神兵利器,以一敌百。不管蛮僚来多少,都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真的?是什么东西?”一听到这里,方旷顿时就来了精神,瞪着陈逸问道。“还有,大兄,咱们上哪里找来这么多兵啊?”
陈逸微微一笑,说道:“到时你自然知道。去吧!通知龙溪各地官员、将领,还有各家家主和各部峒主、头人,十日后在虎尾岙共同商讨应对新罗蛮的事情。同时我要让他们都看看这种神兵利器的威力,到时你们就知道数万蛮僚就根本不值得一提。”
“真的,大兄,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方旷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看着陈逸那镇定的面容,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大兄可曾骗过你?”
“这倒是没有,不过在建康时伯固他们可是受大兄不少骗哪!”
“滚,赶紧去派人通知去。还有,把那些蛮人使者给我赶紧赶走,省的见他们心烦。”陈逸笑着轻踢了方旷一脚,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