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中大小事归属兆尹府,京兆尹一职乃京畿三辅之一,如今任这一要职的是薛相门生——孟良。
兆尹府酉时闭衙,只留下守夜的当值人员与夜间敲梆报时的更夫。
一行人下了车,已近戌时。
“晚了些,便上前去击鼓。”季楚淡淡道。
“是。”
随之便有下人去拎了红布棒槌,一下下砸在兆尹府外高高架起的鸣冤鼓上。
“咚!咚!咚!”
三下。
那紧闭着的玄门便从里边被推开来,里头蜂拥而出两队人,将外边几人牢牢围住。
“何人击响鸣冤鼓!”
腰悬大刀的捕头满脸厉色地跨门而出,一双虎目巡视一圈。
鸣冤鼓是大冤与急案才有人击打,为防法秩混乱,一般审视事态达不到击鼓的程度,报案人是要小受一番惩戒的。
前头受了罚的太多,这鼓点在老百姓心中积威甚久,轻易无人靠近。
许久未闻鼓声起,一朝得见心纳罕。
故外边不光站了奶团子一行人,还驻足了许多城中百姓。
捕头将目光落在那正中的一群人身上,四五个孩子,身侧围着数个仆从打扮的大人。
他眼睛一眯,注意到了角落里被押在地上,死狗一样的男人。
刘婉唇色苍白,脸上伤痕明显,她上前两步,由小丫鬟搀扶着颤颤巍巍跪在地上。
“民妇京外漠阳堤下刘氏,今于鸣冤鼓下,状告丈夫唐秋年!”
“唐秋年生而不养,猪狗不如,盗尽家财,毒待亲子!”
她头磕在地上,泪水泅湿地面,眼中却亮得惊人。
“他在外逍遥,办下错事,乃潜逃之身!又殴打我母子至此,险些丧命!求,大人明察秉公——”
她一个女子,状告丈夫,浑身伤痛,又声声泣血。
闻者唏嘘。
无论是百姓还是高门,茶余饭后都爱听点家门轶事,眼看着人群随着刘婉的话躁动起来,捕头当机立断将几人带了进去。
大门一关,便将那一堆好奇的视线隔绝在外。
“孟大人不在府衙?”
几人被带着往大堂走去,待捕头行至身侧,薛福蔚突然开口问。
捕头一愣,打量着几人的视线变得更加警觉。
几个孩子还是幼童玩乐的年岁,身旁虽有大人,可却是隐隐以这几个孩子为首。
如今,其中之一开口便问这兆尹府的最高执权者的去向,瞧那模样,似是稀疏平常。
能做到这兆尹府的捕头,哪一个不是人精。
他原本有些松懈的做派立刻拉紧到极点,连态度都恭敬了几分。
“几位来得算巧,今日孟大人整理卷宗,此刻还未离开。”
这样啊。
薛福蔚点点头。
京畿辖下有小县,原本该是先在县里备案审理,事情重大再层层往上递。
可前头发生过县衙隐瞒不报,百姓无处伸冤的丑恶行径,便着令上京辖下大小事都归属兆尹府代为处理。
事情多且杂,京中权贵又多,牵扯又广,这京兆尹,还未有能做得长远的。
只除了如今任上的孟良。
孟良方脸小麦肤,一双眼睛似是能洞视人心,官袍穿得一丝不苟,头发半点都不曾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