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普通人也很好，每天睡到自然醒，身心无负担。 温泉山庄有一层商铺，面积很大很热闹。陶花以前很少拿购物当消遣，觉得浪费时间，现在倒愿意享受一下。 商场原本就存在，以前大多卖一些泳装和纪念品。现在泳装被挂在最高最偏僻处吃灰，显眼的位置摆上可乐、移动电源和鸡蛋，看着不伦不类，但确实这三样东西销量最好。 老板热情地介绍：“电源支持各种电器，热可乐里卧一个鸡蛋，人间一大享受。” 他的推销异常熟练，热情的说词像一盆水兜头淋下，说完就拿一个网兜装好三件畅销货递给陶花。 “3200，新客优惠算你3000好了。”陶花没有要买的意思，老板继续推销，“这个电源可以回收的，空壳回收价1000元。” 陶花不缺这东西，正要离开时被老板一把拽住：“装好了你不买？找削是吧？” 语气凶狠，完全不讲道理。 陶花只是打店铺前经过，连多看一眼都没有，更没说买。 陶花努力忍耐一下，等到老板伸出食指快点到她额头便实在忍不了。她拿起网兜格挡攻击，鸡蛋碎了，可乐瓶也破了，黄的白的蛋液和褐色的饮料一起泼向老板，把他染成小丑。 陶花看着有些不忍心，她不是故意要让老板出丑，老板也没有十恶不赦。 冲突刚发生时周围无人关心，等到老板吃亏之后便有一大堆正义群众围上来： “怎么能打人呢？” “又是哪家官二代耍威风？” “你是什么人？别想跑！” 陶花根本没跑，甚至已经被逼到墙角。 很快市场监督人员赶过来维持秩序，他听了群众的说法，也听完老板的哭诉，但没给陶花开口的机会。 “东西照价赔偿，还有老板的损失费、误工费。”监督员转头看一下老板，既是询问也是商量，“受伤了吗？要不要就医？我看问题不大吧！” 老板爽快地说：“行，一点破皮，我自己买药膏擦一擦就好。” 旁边一个老板眼疾手快打开一瓶药水往伤口上抹，抹得红彤彤，红药水淌得满脸都是。 “可怜噢，便宜给你了，一瓶5000块。” 监督员无语地看着他们表演，在表演间隙伸出两根手指朝老板摇一摇，老板则回以三根手指。随后，监督员对陶花说：“赔三万块吧，已经帮你争取最好的结果，下次别冲动。” 三万块不多，今天的事不大，小商小贩也不是巨奸巨恶，但陶花不想息事宁人，显得她很好欺负。 “强买强卖在哪里都行不通的。”陶花说。 监督员烦躁地走近一步耳语，坦白说：“没空管你们这些小事，你不接受调解，就自己解决。” 陶花点点头：“行。” 她不擅长打架，但商场里的小贩是一群软弱的人，不成气候。他们的生活还算过得去，并且想在这里继续营业，根本不会有决心闹到鱼死网破的程度。把商场打到歇业半天，他们都得心疼得要死。 监督员无所谓回一句「行」，很快拿起电话：“喂，怎么了？好，我马上过来！” 然后一溜烟消失。 人群像豺狼一样向陶花聚集，他们在互相打暗语，有人看中陶花的手机，有人决定抢背包。 陶花快速戴上作战手套，敲碎橱窗拿一块碎玻璃当武器。橱窗破裂声把众人吓得后退，陶花伸手把三件套老板拽出柜台。她把老板的手掌摊开放在柜台上，玻璃尖端扎入手背，惹得老板张嘴大喊，然后扔一颗鸡蛋进嘴里。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没有人再敢上前，他们拿着拖把和锅铲当武器，站在一米开外对陶花叫嚣：“怎么能打人呢？你别走！” 陶花：“我不走。今天要是听不到道歉，谁也别想营业。” 气势不错，颇有点儿混世魔王的味道。 看她嚣张的模样，商贩们难得组织一次像样的攻击，但实在没什么威胁。看着他们发起冲锋，陶花拽一下把老板丢过去，便把愤怒的人群像稻草一样压倒。 很多人其实是被自己人绊倒，前面的人突然刹住脚步，后面的人看不清局势继续前进，于是自己人跟自己人撞成一团。 陶花失望地摇摇头，未来她发展自己的力量，会优先排除眼前这群人。 胡闹半天，半片商场陷入停业状态。终于有个看似德高望重的老者出来主持局面，问陶花：“闹也闹够了，你想怎么解决？” 一开口就是责怪陶花的语气
，但她已经无所谓。 “跟我道歉，还有强买强卖公示三天。”陶花原本想做个广告牌，觉得太麻烦便改用大喇叭录一段语音，“这家店强买强卖，大家小心别踩坑，这是公示第一天。” 陶花愉快地把大喇叭放在柜台显眼处，温柔地说：“别弄坏哦，明天我来检查，再录新语音。” 这件事在基地传播极广，可能是大家都过得太窝囊，听着这个故事特别过瘾。当天下午小姑娘就带着一群朋友来找陶花，说是认识一下风云人物。 小姑娘这一次的名字是苏妮，上一次见面她还叫姗姗。 “名字嘛，代号而已，哪有什么真假？”小姑娘说。 “苏妮，你的朋友什么来头？” “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这里的人习惯隐藏身份，即便愿意说出来历大部分也是编的。他们原本都是合法公民，有体面的职业，但在这里偷蒙拐骗的事情没少干，否则根本活不下去。 每个人都想坑你，没有人主持公道，唯一的生存之道是比别人更狠。 否则，出门十步路，耗资巨款数十万。会有小孩子抱着脚踝求施舍，会有老人躺在脚边喊救命，小贩看你一眼硬塞几千商品，混混看你一眼索要几万零花钱……都是常有的事。 陶花没请他们进门，她的房间实在太小，连一张麻将桌都铺陈不开。 “吃饭了吗？”陶花问。 “你请客？”苏妮欢快地敲诈。 陶花点点头，苏妮愉快道：“有人愿意请客，我们就是刚从米桶爬出来也还能再吃两大碗。” 温泉山庄原本有一个大食堂，如今沿用。 “没有好一点的酒楼吗？”陶花打听。 “所有人都在这里吃，领导们可能有小厨房吧！”苏妮说。 大食堂仍然采用电子点单的形式，这就要求首先你必须有手机，而且手机有电，然后才能按桌号扫码点单。这一步就筛掉大多数灾民，风雨交加大洪水之后，还能有一只正常使用的手机已经很难得。 食堂知道这情况，但不想做出任何改变。事实上他们希望来吃饭的人越少越好，钱一再贬值，赚得越快赔得越多。 苏妮带来八个朋友，共用三部手机。陶花好奇地问：“没有手机，你们平常用现金吗？” “掌纹付款啊！”苏妮奇怪地看着她。 “哦，科技发展到这程度了。”陶花微笑。 苏妮好笑地说：“你又时髦又落伍，又激进又保守，怪有意思的。” 陶花说：“那是我赢了，我要是输了，‘怪有意思’就只剩第一个字。” 一群人点单但不结账，理所当然等着陶花合并付款。他们当真不客气，专挑贵的点，这一顿吃掉三万块。但其实也没吃多好，一碗笋干炖方肉标价800元，而且是满满一碗汤，别说肉了，连笋干都没几块。 苏妮好笑地说：“是肉汤没错，倒也不完全骗人。” 陶花无所谓，其实食堂的肉也不好吃，应该用的是储备的冻肉，又柴又腥。 吃喝尽兴之后，苏妮邀请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要一起搞钱做点小买卖？” “已经停止发放经商许可。”陶花说，这段时间她没少打听。 正是如此商家才会那么嚣张，反正大家只能去商场买。 “私下交易其实管不着。”苏妮仔细分析，“譬如你给我一双鞋垫，我给你100元，这种事基地肯定不管。” “我没有鞋垫。” “可以去收啊！” “去哪儿收？” “收集情报咯！” 苏妮做贼似的解释半天，陶花一语道破：“就是做个需求对接档嘛！甲有鞋垫想换可乐，乙有蜡烛想换鞋垫，匹配一个想拿可乐换蜡烛的丙，正好完成交易。你负责找齐甲乙丙三人，从交易中抽取佣金。” 陶花轻笑道：“你有这精力，直接为民服务吧！佣金我来付，一天三顿饭管饱。” 她看一眼众人，说道：“这么庞大的工作量需要有个团队，餐标就比照今天这顿，午饭、晚饭各三万，早餐和夜宵各一万，不吃的话可以拿去团建。” 一天8万块，一个月不过20万。陶花完全不吃亏，只要通过苏妮卖出去2万度电就能持平，多卖多赚。 苏妮却忧心忡忡：“你干吗花这钱？我们去赚别人的钱，为以后做打算。” 陶花：“没关系，能打压商场生意我就很高兴。大家其实不太需要去商场消费，每个人手头都有多余的东西可以交换。比
如帐篷区灾民就有很多移动电源，不舍得卖，怕需要用的时候买回来更贵，留着么也是块废砖头。” 苏妮还是担心：“完全不赚钱搞这事儿，灾民不信任，上头也要猜忌。” 陶花：“那就完全放开干，不强调个人，也不强调组织，谁也不从中获益。任何人都能编辑查阅这份档，任何人都能维护这份档。交易内容和交易地点都是公开的，参与线上和线下维护交易的人完全是做公益，唯一的收获是一份餐补。” “参与维护的人太多怎么办？” “设置人数上限，超过就告诉他今天人手充足，排队等待下一次。” “我们也要排队吗？” “不同用户可以有不同权限，你们作为创建者前期花了大力气宣传和建设，有点儿特权不是应该的吗？普通用户可以分等级，按贡献值和活跃度商量着排呗，谁也没话说。”陶花兴奋地拍桌子，“这主意越想越好，不出一个星期就能把商场干残废！你们能做吗？能做就做，不能我找别人做。” 苏妮被这话一激，马上点头：“能做，现在就做！” 赚不赚钱不是最关键，重要的是有事做。在人群中混得开，就能接触更多机会，总好过天天窝在四人间发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