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应该枪毙,她说的话怎么能信?”阿姨指着陶花问士兵,“你们领导呢?让他来看看陶花是什么人,不要被她骗!” 谁浪费饭菜不必分辨,吃饭的是人是狗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陶花必须枪毙。 见海军士兵犹犹豫豫不肯执行,阿姨朝远处的汪海洋大声招呼:“秘,秘!快来看啊,陶花拿好米饭喂狗!” 汪海洋隔着人群看过来一眼,不是十分明白细节但能看懂大概,笑着说一句:“今天吃得好哇,都是好米饭。” 驴唇不对马嘴,他故意的。阿姨只好追过去告状:“秘,秘!我给你说……” 阿姨是领头羊,一群人都跟着她一起跑远。 海军士兵终于松一口气,离开时还不忘招呼陶花:“没事没事,吃吧!” 没啥好吃…… 饭菜质量确实不太行,米饭糊成一团,再锤两下能变年糕。肉菜则像秋天里被车轮压过的枝叶,腐烂得夹不起来。 陈巡护递过来一颗橘子:“病房发的,浚仔吃不了。” 橘子又苦又酸,陶花一边吃一边吐槽:“这橘子淮北采购,用来催病人出院有奇效。” 导盲犬可能吃饱了,也可能吃得嫌弃,陶花想把盒饭给它时,被狗子用脑袋顶回来。 西装男大笑:“狗子心疼你,太瘦了多吃点。” 舰上已经恢复网络服务,不少人拿着手机到处拍,发到网上赚收益,灾民挑食和矫情的每一幕都被真实记录。陆地上的人看到灾民不如他们想象的那么凄惨,失望之余竟生出愤怒的情绪。 怎么能浪费粮食? 那都是纳税人的钱! 怎么能欺负海军士兵? 那都是谁家哥哥、弟弟和孩子! 舆论影响马上传到航母编队,这一趟出任务的目的是收买人心,然而似乎适得其反。 下午会议比原定时间推迟俩小时,苏显信委员脸色不太好看,整个军官团气氛压抑。 会议开始时,汪海洋开门见山地问灾民代表:“你们的诉求是什么?” 法官爹说:“基地司令要枪毙,他手下的兵要一一清算,各个手上沾满鲜血。还有巡护员,欺压百姓的事情没少干,都得下岗,记入档案永不录用。如果这些人继续当兵当巡护,我们老百姓不安心。” “不是状告市政领导班子吗?” “市政那批人已经被军队斗倒。” 陶花:“哦,谁当政你们就闹谁是吧?你们想自己掌握权力?” 法官爹恼羞成怒又要拿拐杖打人,陶花指着拐杖嚷嚷:“这才是真凶器,犯下命案。” 法官爹完全不心虚,说那是有原因的:“从古至今没听说撤退先撤士兵,把老百姓丢下不管。而且还把老百姓分三六九等,富人区先走,然后是普通人,最后才轮到贫民。我见不得这种不公平,就是要教训他们。” 陶花:“没人管怎么还分三六九等?灾民自己分类自己执行吗?” 陶花原来也不明白撤退方案为什么这样安排,现在却被灾民闹得理解基地。按住宿收费标准执行,所谓富人区住客理论上就是老弱病残幼和女人居多。难怪每一次住宿楼被冲击都没遇到抵抗,这里住的本来就是基地最弱的一群人。 现在唯一的疑惑是为什么军队先走? 汪海洋给出答案:“是我们要求军队先登船,这么多灾民上船需要严格维持秩序,特别是保护军事重地不被误闯。舰上常规人员配置不足00人,每个人都不能离开岗位。” 会议初步结论是维持原样,没有明确证据证明基地军犯罪。消息传得特别快,这边会议没散场,那边灾民再次集结,喊出口号「人格即国格」。 灾民人格不在,谈何炎国国格? 不得不说这口号正踩中海军死穴,灾民不是乌合之众,背后有高人指导,而且可能有夏国力量的影子。 口号喊得震天响,声音一路传进会议室。陶花看出事有蹊跷,便不再凑热闹。 事情闹得难以收场,苏显信终于开金口问道:“尚市市政领导是因为什么原因下台?” 这人年纪轻轻能干到委员确实有本事,一句话直击要害,尚市官民不睦是传统,跟司令本人犯罪与否关系不大。 陶花都快忘记市领导犯了什么罪,很努力地回想也想不出一个死罪,好像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的累积。 “也要把我赶下台吗?”苏显信接着问,一问一个不吱声。 他穿一身作战服,看着太「坏蛋」,不像汪海洋气质像秘看起来好拿捏。
苏显信强硬地说:“就是不服尚市军司令管辖,是吧?好办,明天跟海市汇合,两地灾民互换。” 法官爹不服,说苏显信包庇司令,官官相护。 苏显信无所谓地回一句:“看不惯下船。” 会议结果公布时引起轩然大波,灾民这一次不是喊口号,而是焦急地维护自身权益,比之前更加卖力。因为东边港口都被破坏,航母编队需要下南洋绕道海峡迂回往西再北上回到陆地,航行时间超过一个月,灾民担心换舰之后得睡过道。 “让军队换防啊,干吗折腾老百姓!”有人大喊出声,立刻迎来一片赞扬。 民意沸腾,苏显信却不管不顾:“全都换,不保证食宿,不接受任何特殊申请。” 法官爹说了一句「你这当官的」,立刻被苏显信下放到舰载艇。 其实舰载艇长十几米,稳得一批。但灾民不知情,只当是法官爹被扔小船上自生自灭,于是再没人敢胡闹。 苏显信狠狠耍一顿威风,然而还是不爽,对着舰长破口大骂。是舰长心软纵容灾民闹事,还劝苏显信过来倾听灾民声音。 “你大爷的让我来听什么?这一天都听了什么?” 汪海洋维护舰长威信,赶紧把无关人等都引开。开了一天会,就这样糊里糊涂落下帷幕。 陈巡护不放心,问陶花要不要留下来,在他看来陶花太天真。以前无所谓,多照看一眼就算是用心。今非昔比,陶花是浚仔的救命恩人,他要报恩。 陶花也想留下来,只是有一点担心:“苏显信贼脾气,硬要留下来没准儿惹他发飙。” 陈巡护:“我试试!” 陶花聊完没太放心上,结果累得陈巡护连夜被送到航母上坐牢。 来报信的巡护员说明原因:“所长申请让陶少校留下来,是舰上唯一一个打申请的。委员说到做到,抗命就罚。” 这种感觉特别糟糕,明明预知不妙,结果没认真对待。 “苏显信有大病!”陶花气得破口大骂,恨不得当面去理论。 她开始有点同情陈巡护,就没见过这么倒霉的人,他有能力有身份有兄弟,然而人人都可以随心所欲欺负他,而且毫无愧疚。更荒唐的是陈巡护明明有反击报复的实力,但没人害怕,认定他一定会安分守己。 “陈巡护又不是苏显信的兵,罚他一点不手软!”陶花嘀嘀咕咕骂不停。 说话间苏显信正好经过,前一刻还在发飙的陶花立马怂了,很礼貌地说:“委员好,陈所长想要我留下是因为浚仔仍在加护病房。万一浚仔病情恶化,我有些旁门左道或可一试。” 苏显信脚步不停,走过之后远远地应一声:“牢里能关18个,还有空房,你想去吗?” 巡护员赶紧挡在陶花身前拼命挥手让她别顶嘴:“陶少校别说了,没事的。说是坐牢但没那么严重,就是关3天禁闭,单人间一次给足3天食物,这时候住着还比外边舒服。” 关禁一个陈巡护,消息传开之后再没人敢反对。08舰上人头攒动,人心惶惶,再次准备大转移。各个小团体都有细致分工,有人负责冲锋抢床位,有人携带行李老幼走在后头。气氛到位,然而直到中午还没开始换乘。 “听说海市不想换,人家军民和谐为啥跟我们换?”苏妮出去打听一圈带回小道消息。 原以为换乘就此作罢,然而苏显信硬脾气,令出必行,要求08主舰上的基地灾民打乱分散到护卫舰上。 苏妮紧张地排兵布阵,老弱病残站中间,青壮年在外围手拉手站一圈,力争转移时大家不散。等到接驳船靠近,二十几人慌乱中努力挤上去,刚松一口气,结果靠船之后发现护卫舰已经接近满员。 “还能上来十个。”护卫舰接待人员大喊着。 苏妮不想大家伙分开,努力往后退,结果被吼一句:“动作快点,别磨蹭。” 护卫舰上本来就有零散的海市灾民,两边匆忙极限换乘,没有周到的准备,接驳船数量也不够,整个过程秩序乱七八糟。 苏妮站在船板上看着陶花远去,紧张地大喊:“陶花,哇啦哇啦哇啦……” 叮嘱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被吹散在海上。 “陶花!”另一边擦身而过的接驳船上又传来声音,好像是诸葛盈盈。 陶花在茫茫海面看一圈找不到人,只能作罢。苏妮离开,留下三个病人,把陶花愁得精神紧绷。 怕什么来什么,登上护卫舰时果然出乱子。那位想找陶花做儿媳的阿姨,看到棠棠时跟见鬼似的:“你还活着!” 然后她看到棠棠抱着的小孩,又兴奋地
尖叫:“这是、这是阿麟的孩子!” “这肯定是阿麟的孩子,眼睛鼻子都像阿麟!” 工作人员催着棠棠上接驳船去往08主舰,但阿姨死死抓着小孩的胳膊叫嚷:“阿麟已经不在,你们还我孙子!” 阿姨状态疯癫,被拖得倒在地上仍然紧拉着小孩,小孩子被拽得哭闹不止。 “哇哇哇!” “孙子孙子!” 闹剧精彩,但无人在意。祖孙俩挡在路中间,上下船的人都被堵住,心急的灾民直接从他们身上跨过去,海军高声催促:“快速通过,不得逗留。” 海上航行得有一个多月,每个人都想抢个舒服的安身之处,未曾谋面的祖孙相认的戏码在艰难生活面前不值一看。 截肢男孩被人群推得趔趄,幸好球帽男及时在前面顶着,然后就顺势把截肢男孩背上。西装男也出手了,一边打横抱起糖尿病人,一边引导视障女孩扶着他的上大臂。 西装男对陶花说:“你想帮忙就去吧!” 陶花也不是很想帮忙,就是好奇大禹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