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又是一年多过去。 韩信已经五岁,本来也还小,但这两年他跟吃了仙丹似的长身体,虽然个头没有高得过份,但是健壮得跟小牛犊子一样。人更是聪明懂事,像个大孩子了。韩武也是能吃能睡,从出生到现在一场病没生过。 韩武在今年年初就让他带着韩武睡,夫妻俩也终于能毫无顾忌的亲热了。 一大早,韩信不用人叫,自己到时间就醒,揉揉眼睛,在被子里翻了两翻,恋恋不舍地坐起来穿衣服。把自己收拾好了,又去扒拉仍然睡得喷喷香的小弟:“阿武,起床。” “唔唔。”韩武摆头,继续睡。韩信早有经验,在他的肉脸蛋上揉来揉去,硬是把他给揉醒了。 换了正常的三岁孩子,这时候必然嘴一张就大哭,但韩武毕竟不一样,嘴刚一咧,韩信在他耳边说:“你自己非闹着要跟我去,再不起就不带你了。”他顿时一睁眼,一下从被中坐起:“我起床了!” 韩信也没带过别人家的孩子,丝毫不觉得自己阿弟乖过头不太正常,拿过衣服帮他穿好,牵他出去洗漱吃饭。 林芦也习惯了两个儿子省心,韩信差点“被拐”的阴影也淡了,只嘱咐他们在里中不要外出,便由他们去耍。 韩信便挎了个小筐,拿着个小木铲,带着同样拎着小木铲的韩武出门了。 他们也不走远,就在桃溪里转悠,就是走出里门,也是在田地周围有人的地方晃悠。干什么呢?这就要说到韩川最近做的让人侧目、但因为这两年桃溪里的稻麦粟收成普遍增长,所以没人把他当异端的作为了。 他积蓄了一年多,今年打算堆肥,还打算种冬小麦。 春耕时他没种小麦,都种上了粟,别人虽然奇怪,但也不当回事,麦饭有多难吃,是个穷人都懂。只不过淮阴这地方多水害,少干旱,只要有块不容易被淹着的地,小麦的产量往往不错。 粟需要湿润的土地但又怕水涝,在淮阴这个地方想避免水涝,只有往远水的丘陵方向去。实际上韩武种冬小麦也得挑一挑地,那些洼地冬日里积水,排水的工程不是他一家能做得起来的。 因此离水源较近利于灌溉又不足以种水稻的田地,大家便习惯安排种上麦。 韩家愿意多种粟吃点好的,愿意承担水涝灾害的损失,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 但另一件事就让人惊讶了。韩川不知道发了什么癫,把自家的猪粪和人的屎尿都堆到了地头,那片地本来就偏僻,现在更是没人敢靠近。 这还不算,韩家两个小子,也成天挎着筐在地上找牛粪,见到了便眼睛一亮,铲起来放到专门编的小筐里,装满了就先倒在自己家猪圈,等韩川回来运。 一家人跟粪尿打交道,还乐在其中了。 当真令人不解。 其实韩信也不知道阿父要粪尿之物做什么用,他只是见父亲不嫌脏臭的铲了猪圈运去地头,和母亲说话时又似乎烦恼着还不够,便带着韩武出来干活了。 他最近做梦少些了,但那些梦里的画面仍然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韩信还不太弄得明白一些事情,但他依稀有个印象,他是跟人打仗,然后才有一家人都惨死的结果。那他不要去打仗,跟阿父在家种田就好了。 想明白这一点时,他高兴得在院子里跑了三圈,越跑越快,本来跟他玩儿的韩武追不上他,一屁股坐地上哭,把母亲都从灶下惹出来看是怎么回事了。 两个人四只眼,在地头和道路间逡巡,田里干活的人偶尔抬头,看见这两孩子也不禁叹气。 那小韩信打小拿着竹简一本正经地读,不爱跟邻里脏兮兮的男孩子玩。最近竟然被韩川指使着捡粪便,也实在是为难孩子了。 “拾粪郎,拾粪郎,韩氏王孙拾粪郎。” 几个拖着鼻涕的男孩跟在韩信后面,拍着手笑,自己编出了调子喝起来,嘲笑这个从来不跟他们一块玩的小子。他们的父母因跟着韩川学代田法长了收成不说什么,小孩子却不懂这些,只看两人总是拣粪,就自然地笑话起来。 韩武很凶地回头瞪他们。哼,都是笨蛋,他阿父做事肯定有道理!他阿兄做事也肯定有道理! 韩信则没理他们,目光四处寻找,找到一坨牛粪,眼睛一亮,用他的小木铲小心地铲起来,放进筐里。 “喂,拾粪郎!” 一声喊,他没抬头,但背上被撞了一下,一块牛粪砸到了背上,弄脏了他的衣服。 韩信有些不高兴了,但还是没理会,顺着找到了那块砸到他的牛粪,铲起来放筐里,拉着韩武继续向前走去。韩武却气得跳脚,一个劲地要挣脱韩信的手,舞着小木铲去打他们。他才三岁,韩信哪敢放他去打架,死死拉住他,警告他:
“不听话不许跟着我了。”韩武才气鼓鼓地放弃挣扎。 没激起反应的顽童们失了再挑衅的兴趣,唱着新编的歌谣跑别处玩了。韩信这才望了他们一眼,觉得他们莫名其妙。 又找了一阵,怎么也找不到漏网之鱼了。韩武打了个呵欠:“阿兄,没有了。” “不够啊。”韩信看了看连自己的小筐都没装满的牛粪,想到一个办法,忽然高兴起来:“走,去阿翁家。” 石通家的院子堆满了木石与工具,显得有些凌乱。大门未关,从门口便可以看见有石通带着小儿子在做活。 韩信在外便叫了一声:“阿翁!”韩武跟着挥手大喊:“阿翁!阿叔!”率先甩着小短腿跑过去了。 石通直起身,看见是他们,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是信和武啊。阿武乖,不要乱跑,阿翁院子乱。阿兴,去倒水。” 石兴就是他身边一起做活的小儿子,现刚刚满了十七岁,跟着他在学手艺。倒了水来又大声道:“阿父,你也去看看韩大兄,我怕他脑子坏了。他前日来跟大兄说,收了稻之后要借些麦去种。” 石通瞪了他一眼。 他生了两个儿子,大儿仓,小儿兴,中间有夭折的孩子,两个儿子年岁差得有些多。因为中间死了几个孩子,石兴出生后,他就有点偏疼幼子,小时候没舍得怎么教训。好在石兴也没长歪,就是这口没遮拦的毛病改不过来了。 (准备申下下周的榜单,压一压字数。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