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郎中的话,裴显峰与青娘都是有瞬间的怔忪,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了那一抹不敢相信的神色。 但很快,有笑意从裴显峰的唇角溢出,他的眼神中震惊之色褪去,欣喜取而代之,他的黑眸雪亮,就那样笑着与青娘吐出了一句话来,“青娘,咱们有孩子了。” 青娘也是慢慢回过神来,她的手指有些轻颤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虽然方才杏儿已是与说她说过她可能是有孩子了,可此时从得到了郎中的确认,还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当然是想要孩子的,她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同龄的小姐妹孩子都已经到处跑了,晓得自己有了身孕,她又怎能不高兴?尤其是在她病了这些年,甚至以为自己已经不能做母亲了,越发显得这个孩子的珍贵。 瞧着青娘的眼瞳中涌出了泪花,裴显峰是晓得她的心思的,当下他揽住了青娘的腰,安慰了她几句,而后与青娘道,“你在家好好歇着,我把大夫送回城去。” 闻言,青娘吸了吸鼻子,将眼底的泪意压下,她想起方才听见的马蹄声,遂是与裴显峰问道,“相公,你是骑马回来的吗?” “嗯,在城里遇见一个熟人,从他那里借的马,”裴显峰声音温和,为青娘将被子掖好,“想不想吃什么?我从城里给你带回来。” 青娘摇了摇头,“什么也不想吃。” 闻言,裴显峰向着郎中看去,有些担忧道,“大夫,我娘子这些日子一直吃什么吐什么,您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好受些?” 那郎中闻言,只点了点头,说,“小哥也不用太担心,妇人初初有孕都会如此,回城后我开个方子,你去抓了药回来煎给她吃,孕吐的症状会缓解一些。” “那就有劳大夫了。”裴显峰闻言微微松了口气,他复又向着青娘看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瞧着裴显峰不大放心的样子,一旁的杏儿笑道,“裴大哥放心,有我在呢。” 裴显峰与杏儿道了谢,起身与郎中一道离开了屋子。 待裴显峰走后,杏儿的眼底满是欣羡之色,与青娘小声开口,“青娘,裴大哥对你真好,你是有福气的。” 青娘闻言,想起杏儿有孕时,李家福在前线打仗,在她孕吐难受的时候丈夫远在天边,全是靠她自己一个人抗了下来。 念及此,青娘心里有些不忍,只握住了杏儿的手,柔声说,“你有妞儿,妞儿懂事听话,你也是有福气的。” 裴显峰牵过缰绳,却并没有即刻上马,他向着家中看了一眼,眸心中隐有忧色,与那郎中低声问了句,“大夫,我娘子身子不好,她曾落进河里受了寒,之前的信期也一直不稳,您与我说句实话,她肚子里这个孩子会不会带累她?” 那郎中捋须片刻,说道,“既然小哥问了,我也不好瞒着你,你娘子的身子的确不好,眼下只能给她开些安胎药让她先吃着,她这身子能不能保住胎儿,还要等等再看。” 说完,那大夫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是加了一句,“只不过这安胎药中要加一些珍贵的补药,你们的家境,不知可能承担得起?” “银子的事好说,只要她和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就行。”裴显峰沉声开口。 “好,那就先吃上一个月,她之前的那些药可别吃了,对孩子不好。”郎中叮嘱。 裴显峰心里微沉,当下就是说道,“若把以前的药停了,对她的身子会不会有伤害?” “小哥,大人和孩子总是要有个取舍的。”郎中看向裴显峰的眼睛,徐徐出声。 裴显峰默了默,“孩子若能保住自然更好,但还是要以我娘子的安危为重。” 听了这话,那郎中眼中倒是浮起一丝惊诧之色,他看了看裴显峰,问了句,“小哥今年有二十七八岁了吧?” 裴显峰点了点头,“大夫好眼力,我今年刚好二十八岁。” “这年岁也不小了,能以妻子为重,你家娘子没嫁错人呐。”郎中微微笑了,他沉思片刻,终是一咬牙道,“那我就试一试,看能不能出个方子,既能护住大人,也能保住孩子。” 裴显峰黑眸一亮,他拱起手向着那郎中一揖到底,“多谢大夫,若大夫能保得裴某妻儿平安,裴某必有重谢。” 杏儿一直在裴家陪着青娘,一直到晚上,裴显峰方才回来。 他并不是空手回来的,他的手里拎着一个布包,里面全是一包包的草药,此外,他从城里还带了几包点心,并将其中两包送给了杏儿,让她带回去给孩子吃。 杏儿见裴显峰回来了,接过点心与裴显峰道了谢,而后离开了裴家的院子。 “累了吧?瞧你一脑门的汗。” 见裴显峰走近,青娘见他额上都是汗水,当下就是心疼起来,拿起帕子为他擦拭。 裴显峰回来时全靠一双腿,在路上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他心里惦记着青娘,一路上都不曾歇息,自然是一身的汗。 “没事,我一会去洗一把澡。”裴显峰不以为意,他打开了其中一个纸包,就见里面并不是那些让人甜得发腻的糕饼,而是一颗颗裹了糖霜的山楂,他唇角含笑,拿起了一颗喂在了青娘唇边。 “尝尝,我听郎中说,有的人怀了孩子就爱吃这个。” 青娘瞧着那山楂,眼睛的确是亮了亮,她张开嘴将那一颗山楂吃了,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快就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她一连吃了好几颗,只觉得很开胃,也并没有想吐的感觉。 “怎么样?”裴显峰低声问。 “好吃啊,”青娘笑了,又是一连吃了好几颗,眉眼间全是满足。 见她肯吃东西,裴显峰暗暗舒了口气,他伸出手为青娘将额角的碎发捋好,低语
道,“你现在有了孩子,可能会突然间特别想吃什么,又或是半夜里突然觉得饿了,你不要不忍心和我说,要立马告诉我,知道吗?” 听着裴显峰的话,青娘心里温软,倒是反过来安慰起了他,“我和孩子都没那么娇气的,你放心,” “你现在就是该娇气的时候,”裴显峰黑眸中蕴着深不见底的怜惜之意,“你听话,以后家里的事全都交给我来做,你只有一件事,把自己和孩子照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