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有话好好说，哪有和爹娘这么讲话的？”一旁的冬生看不下去，冲着姐姐喊了句。 “小崽子给我闭嘴，”见弟弟开腔，顺娘没好气地顶了回去，“慧娘是你妹妹，眼见着要把妹妹嫁给一个二流子，你也答应？” “我都听爹娘的，这女儿家的婚事谁家不是爹娘做主的？你嚷嚷个什么劲儿！”冬生皱起了眉。 “你个没出息的！”顺娘大怒，还要再和冬生喝骂两句，就听得一道跋扈的女声从外面传了进来，正是田玉荣。 “五弟说得没错，慧娘的婚事本就该是爹娘和兄嫂做主，你一个出嫁了的女儿，哪来的脸对我们家的事指手画脚？”田玉荣将怀里的篮子往地上一扔，冲着顺娘骂了起来。 “你个黑心肝的东西，瞧瞧你弟弟那个德性，十里八村的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我妹妹花骨朵似的一个人，你居然敢把主意打在她身上，你也不怕得报应！” 顺娘气极了，一面说一面就要上前去撕扯田玉荣，田玉荣将肚子一挺，对着顺娘叫骂道，“来，我肚子里揣着老李家的崽，你动我一下试试！” “顺娘，你们不要吵了……”张氏果然维护着儿媳妇，颤巍巍地上前去拦女儿，正闹得厉害，就见慧娘从里屋跑了出来，她眼底含泪，冲着屋子里的人喊道，“我就是不要嫁给田小宝，爹，娘，你们一定要逼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慧娘！”看见妹妹，青娘眼皮一跳，倒真怕妹妹做出什么傻事来，她赶忙上前一把抓住了慧娘的胳膊，将她护在了自己怀里。 “慧娘，你跟我们走，有姐夫在，看谁敢来逼你。”裴显峰上前，挡在了青娘姐妹面前。 “裴显峰，你个外乡人，自己还没站住脚，就来管起我家的事了？”田玉荣斥道。 “慧娘是青娘的妹妹，那就是我的妹妹，她的婚事我管定了。”裴显峰迎上了田玉荣的目光，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对着她喝道。 “爹，娘，你们瞧瞧！”田玉荣后退了一步，向着公婆嚷嚷。 “爹，娘，你们当真要把慧娘嫁给田小宝？”青娘亦是向着父母看去，她的眼睛里透着哀伤，似乎是不敢相信，“田小宝你们都瞧见过的，你们当真觉得这是门好婚事？” “青娘，丫丫都四岁了，你嫂子好容易才怀上这胎……”张氏目露为难之色，与女儿小声开口。 “就为了这个面都没见过的孩子，你们要牺牲慧娘？就为了讨嫂子欢心，你们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你们，你们糊涂啊！”青娘的视线模糊了起来，忍不住对着母亲颤声开口。 “够了，四丫头，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跟你大姐出嫁了，不要跟着掺和！”一直没有说话的李老爹亦是开了口，却是对女儿的训斥。 听着父亲的这句呵斥，青娘顿觉自己的一颗心凉了，她深吸了口气，却是攥紧了妹妹的手，“慧娘，跟姐姐走。” 眼见着裴显峰夫妇要带着慧娘出门，李老爹站了起来，对着两个女儿喊了句，“我看你们敢，出了这个家门，你们就不再是我们家的女儿！” 青娘向着丈夫看了一眼，待看见裴显峰眼中的沉稳之色后，青娘仿佛从心里生出了一股勇气，她牵着妹妹的手，带着慧娘义无反顾地冲出了家门。 “那，就让慧娘在你们家住着？” 外面的天色已是昏暗了下来，顺娘与青娘一道安顿好了妹妹，姐妹俩进了堂屋，顺娘有些不放心与青娘问道。 “嗯，家里刚修了房子，空着的那间刚好可以匀给她住。”青娘声音轻柔，一面说一面为大姐倒了杯水。 顺娘眉心微蹙，接过杯子压低了声道，“也只能如此了，只不过妹夫血气方刚的，你多留意些。” 听出了姐姐的弦外之音，青娘有些意外，忍不住微微笑了，“大姐，您想到哪儿去了。” 顺娘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叹了口气，幽幽地开口，“爹娘这次的确是太过分了些，现在只能盼着咱们能为慧娘寻个牢靠的婆家，早点把她嫁过去。” 青娘默了默，道，“慧娘倒是和我说过，说她有喜欢的人。” “谁？” “是沈冠秋。” “是他呀，”顺娘似是吃了一惊，她想了想，眼睛倒是亮了，“要说起来，我婆婆和他们家的姑奶奶还沾点亲戚，我回去说说，看能不能撮合一下，沈家家底也还行，沈冠秋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嫁给他可不比那田小宝强多了？” “是啊大姐，”见姐姐并不反对，青娘微微舒了口气，只觉得妹妹的这门婚事又是多了一层希望。 姐儿俩又是绕着沈冠秋与慧娘的事儿说了好些悄悄话，一直到夜色渐深，顺娘才起身回了娘家，说回去再劝劝，看这事儿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待姐姐走后，青娘去里屋看了看妹妹，为慧娘端了一碗面，照顾好妹妹歇下，青娘回了屋，就见裴显峰已是脱去了外衣，只穿了一件中衣坐在床沿上，看见她进来，裴显峰向着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温声吐出了一个字，“来。” 青娘走到了他身边，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由着他将自己揽在怀中，坐在了他的膝上。 “慧娘睡了？”裴显峰轻声问。 “嗯，吃了面睡着了。”青娘也是柔声开口。 “让她安心在咱们家住着，有她在家陪你，我也能放心些。” 听着丈夫的话，青娘眼皮微微一跳，她看着裴显峰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相公，你又要进山吗？” “嗯，”裴显峰点了点头，“别担心，还是和赵大哥一起。” 青娘又怎能不担心，但她明白自己拦不住他，她压下心慌，只故作轻快地与他道，“那我去给你
准备些吃的，这一走又要好几天，不带些干粮怎么行。” 裴显峰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拒绝，青娘从他怀里抽出身子，匆匆去了灶房，她先是和面，而后拌了肉馅，连夜蒸了一大锅包子，又为他煮了二十来个鸡蛋，全都打包好，留着他明天带走。 裴显峰走后，家里只剩下了慧娘与青娘姐俩，顺娘翌日里也曾来过一趟，显然也没个什么好主意，在青娘家待个半日也就回自个家去了，临了只和青娘嘱咐，若有啥事再让人去给她传个口信。 慧娘则是有好几日都没有出门，只帮衬着青娘做些家务，亦或是帮衬着铺子里做些换鸡蛋的活儿，见慧娘竟是住在青娘家，村子里免不得有些风言风语的，慧娘听见后索性也不出面了，只躲在屋子里。 几天后，裴显峰回来了。 裴显峰这一回却并没有打到什么猎物，他风尘仆仆的，人黑了些也瘦了些，却只带回来两只野鸡与两只野兔。 青娘是晓得的，打猎并不稳当，时有空手而归的情形，若每次都能打到值钱的东西，那这十里八乡的，猎户可不成了首富了？ “这两张兔皮估摸着能卖两三百钱，肉留着咱们自己吃。”裴显峰将那两只野兔收拾干净，剥下了皮毛在院子晾着，打算过两日拿进城里卖了。 “哎，”青娘答应着，赶忙递过来一块热腾腾的帕子，留着裴显峰擦手。 裴显峰擦干净了手，他看了青娘一眼，似乎有些歉意的开口，“对不住，青娘，这次没打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你在说什么啊，”青娘心里很不忍，柔声安慰着他，“人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够了，哪能每回都走大运，都让你得了熊胆熊掌地，若每回都能打到野物，山里的活物岂不是要被你抓尽了？” 听着青娘的话，裴显峰笑了笑，他放下了帕子，抱住了青娘，“等过些日子我再进山碰碰运气，快要过年了，总归要再打个大的，留咱们过个好年。” “先别想这些，这两天你好好在家歇息，我多给你做些好吃的。”瞧着丈夫黑瘦的面容，青娘心里很是心疼，“那兔肉咱们今晚红烧吃，我再给你打一壶酒。” “好。”裴显峰声音温和，他向着里屋的方向看了一眼，想起慧娘来，遂是问道，“这些日子慧娘怎么样？你们姐俩在家都还好么？” 青娘眼里有忧色闪过，轻轻摇了摇头，“不怎么好，村子里说什么的都有，慧娘也不愿出来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