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挽发,红娘便让她看着。
红娘的手穿过青丝,如同穿针引线一样灵活,两根簪子固定好了长发,简单而好看。
几缕碎发从她的侧边分出,使她的脸看起来柔和。
虞渔拿款式漂亮的簪子给她。
红娘却不要。
“白日我不爱这些,晚上再簪。”
天渐黄昏的时候,易春院才会开始热闹起来。
白天是没有客人的。
红娘在白天里,看上去很冷。
她穿着白色的衣裳,带的是素色的簪子,脸上几乎没有表情。
红娘领着她推开房间墙壁上的暗门,里面是满墙的。
红娘对虞渔说:“我改变想法了,我给你两种选择,也就是说你有两种方式进京。”
“第一种方式,我会把你训练成为江南最有名的花魁,时机成熟时,我会把你送到上京,你去笼络权贵,让他们打压谢如君,害得谢如君跌落凡尘。”
“第二种方式,我教你读
,而你从此以后以男子的身份,考科举,入朝堂,成为高官,折断谢如君的所有党羽,打压他,让他跌落凡尘。”
这两种方式,都看起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可红娘的话语里面却没透出任何不坚定。
她对于将谢如君拉下马这件事,似乎胜券在握。
红娘对虞渔说:“这两种方式,你自己选。但无论选哪条路,你既要做官的知识,也要成为花魁必须具有的技艺。”
这两条路都难走。
只是第一条路稍微遵循现实,而后一条路则完全是一种理想之路。
如今红娘远在江南苏州城,想将谢如君打落凡尘似乎是痴人说梦,可是她半点没有痴人说梦的虚浮,每个字都清楚而有力,她轻描淡写——而又势在必得。
而她如今将信任托付在了虞渔身上,仅仅因为虞渔的眼神让她想到了年轻时的她自己。
这是一个绝望而疯狂之人的委托。
若问虞渔对此究竟是什么感觉。
感觉有些复杂。
红娘的遭遇令她感到震撼。
但是红娘和她不过是见过几次的陌生人。
虞渔是愿意帮红娘的,但是并非因为她此刻和红娘的交情有多深,一来因为她对于红娘口中的谢如君实在鄙夷,而来她也想体验一下,为了某个目的而义无反顾地去度过一段人生究竟是什么滋味。
她没有过这种歇斯底里的勇气,但在红娘眼里,她看到了这种勇气。
这一生反正是要度过的,她可以选择一种很特别的方式度过。
“你选哪一种?”
虞渔看了看那一墙的,好一会儿,她抬头看向红娘。
“红娘,选后面那种。”
红娘问她:“为什么?”
虞渔说:“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如红娘所说:若你是男子,你未必不如谢如君。那我便用红娘真正想要的方式,打败他,让他跌落凡尘。”
她回望红娘。
说跌落凡尘这四个字的时候,她的语调和红娘有种异曲同工的相似。
两人四目相接,空气寂静。
片刻后,红娘笑了起来,起初是轻声笑,继而笑容扩大,最后她笑得整个房间都是她的回声。
虞渔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莫名喜欢看红娘脸上露出这样生动的表情,只是虞渔笑得龇牙咧嘴,并不好看。
其实虞渔选择做名动江南的花魁,更符合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
毕竟她要出演的角色苏醉便是花魁。
可虞渔却觉得,既然要体验这个世界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就不该舍难就易。
她想试试过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红娘的笑声渐渐停了。
虞渔看到红娘用那种很明亮的眼神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