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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治疗

黄丽芬最近经常犯糊涂,一到晚上就拉着陆辞的手喊俊儿。突然有一天,她不再喊俊儿了,她喊“阿辞”,她说:“阿辞,你有没有男朋友?肯定没有吧,我把我的俊儿介绍给你,你给我当儿媳妇,再给我生个大胖孙子。”陆辞无可奈何,只能答应着。

又有一天,黄丽芬从睡梦中醒来,大声冲着隔壁喊:“阿辞,阿辞,我的俊儿快回来了,你快去接接他,我搬家了,他不认识路,快去。”

这一次任陆辞怎么哄,她都不睡觉,固执坐在床头等着。陆辞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周岽行他们几个男性喊过来,让黄丽芬看看,说不定她把他们谁当成俊儿了,就能安心睡觉了。可事情发展并不像陆辞想的那样,黄丽芬看了他们几个之后,情绪更加激动,非说他们抓走了俊儿,领着个杯子就往老幺季予羽头上砸去,砸得他额头破了皮,季予羽是个爱哭鬼,看到额头流了血,二话不说就开始嚎,陆辞头更疼了。

“得得得,你们还是走吧,事情都被你们搞得更复杂了,你们快回去吧,别到时候老太太们醒了找不着人。”陆辞扶着额角,叹了一口气。

蒋川柏用他柔和的嗓音说:“四姐,我觉得你脾气收敛不少,耐心多了。”

陆辞看了他一眼,表示赞同,下了逐客令。

陆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陪着黄丽芬坐了一晚上。没想到第二天,找俊儿这事竟还没翻篇儿。黄丽芬不吃不喝不睡以示抗议,如果不把俊儿找来,陆辞就没有好日子过。陆辞决定掂着脸去求贺景澄,他用门口值班守卫的手机给贺景澄打了电话,“喂?有事?”贺景澄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刚刚睡醒。

陆辞怕他挂电话,迅速简洁明了地回答说:“喂,我是陆辞,黄老太太非要我给她找俊儿,她昨晚一夜没睡,今天早饭也没吃,我劝她一晚上了,实在没办法了,你能不能找一个长得像俊儿的人带过来?”

陆辞数了一下,电话那头足足沉默了十三秒,然后传来一个字:“好。”还有“嘟嘟嘟”三声。

半个月没见了,贺景澄怎么也想不到陆辞会给自己打电话。他的心情在那短短的几秒钟内大起大落,是陆辞打的电话,开心。俊儿?张俊?为什么喊别人这么亲密?生气。一晚上没睡觉,没吃早饭,担心。陆辞说完话的那十三秒,贺景澄都在平复心情,他怕一不小心被陆辞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什么。

不到三十分钟贺景澄就来了,陆辞连忙发挥她狗腿的本领,请贺景澄上座,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嘘寒问暖,半天了也不见有类似俊儿的人来,贺景澄看着倒是挺享受。

陆辞笑容逐渐消失,阴森森地看着贺景澄。贺景澄咳了一下,偏过头去。

陆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说,你到底能不能行啊?俊儿呢?”

贺景澄不回答陆辞,起身推开黄丽芬房间的门,开口就喊:“妈,俊儿回来了!”

陆辞站在他身后懵了,更想不到的是,黄丽芬回头看了贺景澄一眼,咧嘴一笑:“哎呀,俊儿回来了,俊儿回来了,我的俊儿,”边说边用她布满皱纹的手摸着贺景澄的脸。

然后事情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黄丽芬拉起陆辞的手,催促道:“阿辞,你快去做饭,俊儿刚回来,肯定饿了,你快去,多做一些好吃的。”等陆辞走远后,又转头拉起贺景澄的手,道:“俊儿,你觉得阿辞怎么样?我特别喜欢这孩子,特别想让她给我当儿媳妇,怎么样?你喜不喜欢她?”

贺景澄的脸抽了抽,答到:“俊儿还小,还不想找女朋友,再说,阿辞是有男朋友的。”

“啊?阿辞有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是谁呀?”黄丽芬来了兴趣。

“他的男朋友嘛,是……”贺景澄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贺景澄。”说完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黄丽芬恍然大悟地:“啊,是小澄啊,小澄的话你可能没机会了,算了吧,妈再给你重新物色一个。”

“嗯。”贺景澄明显很满意这个结果。

“吃饭啦。”陆辞把饭菜一一端到饭桌上,喊贺景澄和黄丽芬。

这还是第一次吃陆辞做的饭,贺景澄还是很激动的,他往碗里夹了很多菜,心想,阿辞连做饭也这么完美,真希望以后能一直吃她做的饭。嘴里却说:“还行,能入口。”

陆辞还没说什么,黄丽芬倒是不乐意了,“啪”用筷子打了贺景澄的手一下,说道:“俊儿,怎么说话呢,妈妈没教过你吗?说话别阴阳怪气的,阿辞做的饭这么好吃,你难道不应该夸夸她?”

贺景澄愣住了,陆辞在旁边笑到肚子痛。

贺景澄有意报复,皮笑肉不笑地说:“阿辞啊,这菜做得真好吃,真是贤良淑德,不如就嫁给俊儿当媳妇吧?”

陆辞止了笑,瞪了贺景澄一眼。

黄丽芬又是一筷子过去,这次被贺景澄躲开了。

最终贺景澄不情不愿地夸了陆辞一通,黄丽芬才打消了再打他一筷子的念头。

吃完饭,陆辞刚把黄丽芬哄睡着,贺景澄就说有事要忙得先走了,陆辞去送他。

贺景澄和陆辞并肩走着,陆辞开口说:“贺景澄,今天谢谢你啊。”

阿辞没叫他贺警官,贺景澄唇角勾了勾,眼里也含了几分笑意。尽管心里早乐开了花,嘴上还是只说了四个字:“嗯,知道了。”

陆辞觉得他莫名其妙,她道谢贺景澄不应该回答不客气吗?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气氛中弥漫着尴尬,谁也不再开口,就这样默默走到了停车场,然后贺景澄驱车离开,陆辞回黄丽芬那里去,客气疏离得不像是认识了十五年的人。

陆辞他们每天都重复着五件任务,给老太太们做饭,给老太太们洗衣服,带她们去散步,给她们讲睡前故事,帮她们给园子里的花浇水。

在任务结束的前一天,陆辞发烧了,本来只是觉得头有些疼,没想到到了黄昏时愈加严重,她没告诉黄丽芬,自己吃了药就睡去了。半夜她觉得热,把被子踢了,迷迷糊糊间,她感受到有人进来给她重新盖好被子,喂她吃了什么。第二天醒来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她心道糟糕,还没给黄丽芬做早饭,着急地下床,跑到厨房。厨房有一点隐隐约约的香味,陆辞揭开锅盖一看,里面正煨着粥,是红糖小米大枣粥。黄丽芬不在家里,陆辞怕她出事,跑出去找她,刚出门就遇上了周岽行和他的老太太,那老太太告诉陆辞黄丽芬去参加她们的老年人聚会了,让她别担心,说自己也刚要去,可以代她传话。陆辞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和他们道了别就回家了。

看来昨天晚上给她盖被子的是黄丽芬,今早的粥也是为她熬的。陆辞拿了碗喝了一大碗粥,以前觉得黄丽芬做的饭难以下咽,没想到这粥还挺好喝,喝下去胃里暖暖的,连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三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心理医生说陆辞他们都恢复的很好,可以出狱了。

唯一奇怪的是,三个月里,陆辞他们的隐藏人格从未出现过。心理医生说具体原因还得看他们曾经吃的药物的解析结果,只能再等等。

黄丽芬想家了,陆辞打算陪着黄丽芬回一趟她的老家,她觉得这样可能黄丽芬的痴呆症也能好一些。其他几个人都没有离开敬老院,他们打算留下来继续照顾老人,顺便打探打探所谓的“投诚”需要做些什么。

说起来,陆辞还是第一次见祝秦之那样,不抽烟不喝酒,开口就是:“老太太不准。”林乐也是,说话轻声细语地,多话属性不复存在。还有蒋川柏,他竟然认真研究起来降压药有多少有害成分。

大家都变得越来越好了,真好。还有,贺景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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