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听到中年绅士这么问,邹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
他一说话,周围的乘客就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去看那位中年绅士。
显而易见,这是一只搭飞机的魂灵。
“他们听不到我说话,只好找你,”中年绅士微微一笑,“我叫施清林,是个医生,立志游遍天下、救人济世,可惜年轻时一直没有时间,等终于有时间了,却死在了战乱中,带着执念,我留在世间继续游历,身为医生,总不能见死不救,我自己做不到,所以想请你帮这个小忙,只要你照着我的话做,就一定能救下那个人,至少保证那人能活着去到医院。”
死于战乱,说明他已经死去几十近百年了。
邹没有说话,他并不是个喜欢多事的人,甚至有些怕事,毕竟在学校里要是多事,很可能会有灾难性的后果。
况且他是个半导体,能做的事实在不多。
施清林正色道:“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消除魂灵的执念是祷师的职责,如果连自己的职责都不能履行,你哪怕活着,也活得不如只鬼。”
邹笑了笑,声音压得极低,平淡说道:“谁说活人就一定比鬼好了?再说如果我消除了你的执念,你就不再是留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还怎么游历天下?”
魂灵没有形体,并不是通过耳膜来听声音的,可以算是心灵沟通,只不过祷师仍需要做出说话这个事实,否则就不是沟通了。
施清林声音清朗,义正言辞:“我游历天下的初衷是救人,其次是济世,先生觉得医学不是一件紧要事,继而从,我没有先生的采,就想着多救几个人也是好的,如果连救人这件事都做不好,那么游历天下也就没了意义,以前遇到病患没办法救,是因为附近没有祷师,今天正好遇到你,请你务必帮我,你应该知道,和大多数魂灵的请求比起来,我要你做的事是非常简单的。”
魂灵要面对一个尴尬的事实,那就是祷师不一定会帮他们,只不过魂灵不会死亡,等待总会有结果的,倒是今天情况特殊,等不得。
邹低头思索了一会,低声说道:“我知道了,你要我做什么?”
施清林的脸上又有了笑容:“一个简单的气管切开手术,那人已经出现全身性过敏反应,血管性水肿导致咽喉肿胀,气管闭合,插管难度大,对外行来说反而是手术更简单些,你需要在那人的喉咙处开一个口子,插进去一根空心支撑物,为找药或求医争取时间。”
邹咽了口口水,说道:“我……试试吧。”
他站起来,有些僵硬的朝着那边走过去,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让他感到不适。
两名空姐跪在病患身旁——她们穿着短裙,只能跪着——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一个中年人,头顶已经秃成了地中海,带着小圆眼镜,满头是汗,看起来很着急,可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发现他在偷瞄空姐的腿。
听到有人走近,一名年轻的空姐忙抬起头来,满眼希冀,可是看到过来的只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脸上又写满了失望。
她手里拿着个简易呼吸器,学名“单向活瓣嘴对嘴复苏面罩”,就是前端有个口鼻呼吸器,后面有个大气囊的东西,可以代替人工呼吸,可是气管彻底闭合后,就算有呼吸器也没办法把空气灌进病患的肺部。
中年人也抬起头来,与空姐相反,目光先是警惕,看到邹后又松懈下来。
病患是个年轻女性,穿着白色的薄毛衣和浅蓝色牛仔裤,长发散乱,脸已经肿得看不清原来的样子,连眼睛都睁不开,看不出多大年纪。
“你有肾上腺系?”年轻的空姐试着问了一句,她当然不会认为邹是个医生。
邹摇了摇头:“我是……学医的,不过不是医生,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血管性水肿导致呼吸困难,不及时救治的话气管就会彻底闭合,导致窒息,我可以帮她。”
“真的?”空姐眼睛一亮,转头往头等舱和商务舱的连接处看去,那边也正好走过来一个人,同样是空姐。
这位年纪大一些,有三十多岁,应该是主任乘务长,她看起来冷静沉着,很好的安抚了乘客的情绪,来到面前,她打量了一下邹,视线在邹手上略一停留,没有看到注射器,于是问道:“什么事?”
“我可以帮她做气管切开术。”邹没有多说什么,乘务长应该能懂。
果然,她稍一犹豫,就对一名年轻空姐说道:“把急救箱、应急医疗箱和卫生防疫包拿过来,做好准备。”
她话音刚落,那个秃顶的中年人就跳了起来,拦在邹身前,大声说道:“不行不行,你要什么?气管切开?开什么玩笑,绝对不行!”
“你是她什么人?”邹皱了皱眉。
气管切开术只是个很简单的小手术,只是在脖子上开个口子而已,风险当然也有,只是相对要小得多,怕的就是遇到不知情的人,一听要切开气管,就拼命阻止。
“我是他表叔。”中年人横眉冷竖,像是见到了仇人似的。
邹好奇的问道:“既然她有全身过敏反应,身边应该带着肾上腺素自动注射器,没有吗?”
“找过,找不到了。”中年人看了一眼他们的座位。
椅子上放着两个行李包,里面的东西已经倒了出来,没有注射器。
乘务长接口说道:“已经确定了她的行李位置,派人下去找了,只是行李箱堆在货舱里,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找出来。”
“可能来不及了,”邹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人,“而且不一定能找到,必须现在动手。”
“不行!”中年人还是拦在邹身前,就只差说出“要动手术就得从我尸体上跨过去”之类的话了。
如果他一心一意阻拦,就算动手术也会有危险,偏偏这人还是病患的家属,占了天大的理,邹又太年轻,似乎就连空姐都不太信任他,没有帮他说话。
时间不等人,必须想个办法支开这个中年人。
邹向周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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