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枯寂。
这是甄晓从昏迷中醒来后的唯一感觉。从身处的高坡看向远方，尽是被风削而成的诡异石林、巨岩，在黝黑色调渲染之下好似数之不尽的鬼脸。
‘这里是……’
回想起自己被黑山老妖所擒的记忆，甄晓当即就想要爬起身子。然而，她的脚踝上不知何时被扣了一根几乎没有重量的锁链，随着剧烈动作而从地上黑沙中浮现、绷紧，发出清脆碰撞声。
看着距离自己不足两米外的那根钢钉，甄晓尝试着扯拽了几下。然而锁链虽然粗细程度连根手指头都没有但坚固度却非比寻常，凭借她超出常人几倍的力量，弄了半天也没见丝毫变形。
不由得皱起眉头，甄晓下意识摸向自己脖子位置，可入手只有一片滑腻，原本悬挂在那的储物项链早就不翼而飞了。体内所有魔力依然无法调动丝毫，触手可及的范围内更是连一块稍大的石头都没有——明摆着在防止她搞事。
“……有人没有，有人在吗？我要去方便……”
动了动嘴唇，甄晓朝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呼唤着。然而，除了那永不止歇的阴风游荡于地面所发出阵阵呼啸，周围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双眸警惕的来回扫视， 默数了百十秒后，甄晓迅速将脚上的水晶鞋脱下。那完全贴合着皮肤的黑色脚镣根本没有任何锁眼不说，甚至都无法移动丝毫。
现如今唯一的逃脱方式便只有……
举起那尖锐无比的鞋跟，甄晓用尽全力朝着自己小腿楔去。筋骨断折声散入风中，用手捂住嘴巴将痛呼咽回肚子里。她将水晶鞋从伤口抽出，不顾喷溅的鲜血再度狠狠敲在上面。
“啊！！！”
用钝器硬生生将自己小腿砸断的痛楚根本无法想象，坚持到最后的甄晓早已忍不住哀嚎出声。
啪嗒一声闷响，染成血红色的玉足被锁链拖拽着掉落在地，沾染上大片污渍。蹲在地上喘息良久，甄晓终于安抚下跳动的神经，并褪下魔法礼装赠送的、与布条相比也不遑多让的丝质内裤将伤口紧紧扎住，以防失血过多。
“真他娘丢人丢到家了……”
忍不住骂上一句来发泄某种憋屈，甄晓握着那暂时用不上的水晶鞋当做临时武器，一蹦一跳的随便找了个方向抓紧时间逃离。
然而，地上那根锁链骤然弹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在了另外一只脚上。跃至半空中的她根本无从躲闪，直接被拽倒在地摔了个七荤八素，硬生生被拖回了原地。
脑袋紧贴着那只孤零零的脚掌，这几近侮辱的姿态让甄晓脸色由红转青，恶狠狠盯着骤然浮现在不远处的巍峨城楼。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近在咫尺的咆哮声若雷鸣，黑山老妖似是在发泄，有似是对某个记忆中的人追问：“好大的宏愿啊！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可你个地藏怎的就逃了……我恨啊！！！”
被那根锁链牵制着的甄晓，像是个风筝般飞在空中，硬生生承受了黑山老妖暴怒之下的摧残。重新摔落在地后，她的四肢都快没了知觉。
但这些细节都不重要，从对方那几近癫狂的话里，甄晓迅速提取出能够帮助自己的关键点：在逃跑被抓个正着的情况下都没有被直接拍死，明显代表着自己对黑山老妖有巨大价值。而能够进行交流这一细节，更是可以将活下去的概率给翻上几倍。
冷静，需要冷静。
甄晓脑海中迅速刮起思考的风暴，将所有传说、神话故事、乃至捕风捉影的猜测都过了一遍，想要分析出对方目的所在。
然而那两串灯笼巨眸仿佛能够看穿人心，在她刚想张口搭话的前一刻，黑山老妖如探头俯视一般，将那城门楼径直压了下来。
强大的压迫力直接将甄晓震慑的无法催动一根手指头，
“夫人，我黑山将有一场泼天大造化要送你……可否。”在入微级别的控制下，黑山老妖的声音宛若清风拂面。
可此话落入甄晓耳中却犹如被彻骨冷水从头浇了个透。
到底所求为何？能够让一个不知修炼了多少万载、于阴世割据一方的绝世大妖这么放低姿态来说话？她怕把自己卖了都不值那么多。
心思电转间，根本不敢开口说出‘拒绝’的甄晓，唯有硬着头皮奉承起来：“黑山大人，这话说的严重了，在下这么一个道行浅薄之辈……实在不知道哪里能得大人另眼相看。”
“你到底答不答应！！！”咆哮声骤然爆发，檐角铜铃铮铮作响，巍峨城楼几乎快要压在甄晓身上。
呈大字型死死躺平于地面，被罡风压迫到近乎喘不过来气。面对这种喜怒无常的情况，甄晓连眼睛都不敢眨，任由冷汗流将视线弄得模糊一片。
“……我，我答…应了。”
从喉咙中勉力挤出几个词句，甄晓当下也顾不得后面会有什么坑，她真的怀疑若是开口拒绝，自己怕是会在下一瞬间被砸成肉泥。
“好，答应就好……夫人暂且更衣休息，我这便去做安排。”那座巍峨城楼行走间所引发的地动山摇逐渐远去
陡然而来的轻松重新涌上心间，那被硬生生敲断的小腿也不知何时被对方给重新接回。
‘……这黑山老妖，怕是早就疯了。’
经受了这番莫名其妙、且没头没脑的遭遇，甄晓根本不会想当然觉着那头大妖看上了自己这身稍有姿色的破肉。来上一场古早女频言情里面的魔幻版霸道神君必须得到我？想屁吃呢，这可是主神空间。
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经意间被对方连吓带骗的‘签下’了某种契约……毕竟换算到西幻世界观下，黑山老妖可是十足十的地狱领主这一级别。
希望……
再次摸向有些空落落的脖子，空间项链这个兑换物倒是其次，那些女鬼尸骸可是完成主线任务的关键。但想起击杀树妖姥姥时所听到的主神提示，些许担忧浮上了她的心头。
虽然智力和精神这些硬属性都被强化到了上千点，可还是经常觉着脑子不够用，苦笑着抱住膝盖自嘲起来：“我这种普通人，怕是连凡人的智慧都差得有点多呐……在知晓恐怖片剧情的情况下，还是混成了这个样子。”
“主神本来就是喜欢变着法的折磨人，怎么，还想跟参加春游那样把主线给过了？”有些熟悉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如同见了鬼一般，猛然被这话惊到后甄晓嗖的从地上蹦了起来。看着那熟悉的面容，完全的不敢置信。
“娜儿？不，你是张杰？”向前跑了两步，被锁链限制的她无奈中站在原地呼喊。
“……是，也不是……你，还是叫我张娜吧。”温婉贤惠的古典美人娜儿提着箱子慢慢走来，眼神中的情绪有些异常复杂：“没想到我们俩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