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琳等人赶过来时，桑榆家的大厅已是一片狼藉，下脚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 “我的妈耶，柠柠的拆家能力真是越来越猛了啊！”莞尔一阵感慨，虽然桑榆才是比较值得同情的那一个，可看到在沙发上哭得不能自已的小恶魔悦柠，她更加心疼，看向桑榆，轻声问：“怎么了？” 桑榆摊手耸肩，小声道：“没说，八成和舒清枫吵架了。” 琳琳问道：“又吵架？为什么吵架？” 桑榆唉声叹气，“我要是知道，我也不会这么没辙叫你们过来了，对了对了，千万不许在她面前提舒清枫，要不然她跟你急。” 刚说完，桑榆便接到悦柠阴鸷得要吃人的眼神。 眼神越来越犀利了。琳琳录了个视频发到舒清枫的微信上：混蛋，看你把人欺负成什么样了？你是不是觉得她好脾气就真的好欺负了啊。 舒清枫点看视频，看着那个缩在沙发里哭成泪人的悦柠，心疼得揪成一团。 舒清枫：她怎么在你这？ 琳琳：不解释一下？ 舒清枫：麻烦你好好照顾她。 琳琳：这次为什么吵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哭成这样。 舒清枫：没什么，你告诉她，我很快会回去的。 琳琳：我是你们的传话筒吗？你自己怎么不和她说？ 舒清枫：大概这样的话说过太多遍了，她不信了吧。 琳琳：活该！最烦你这种言而无信的人了，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单身一辈子！ 舒清枫没再回复，把手机扔到床边，闭上眼睛睡觉。 琳琳低声骂了句混蛋后，便去安慰悦柠，但悦柠似乎不用她安慰，哭着哭着，哭累就就睡着了。 莞尔摇摇头，心疼道：“我看了都于心不忍，异地十年，太不容易了。” 桑榆好奇又痛心，“也不知道她这十年是怎么坚持的。” 琳琳撇嘴骂道：“男人真没个好东西！” 在场唯一的男人桑榆有苦难言，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 第二天醒来，悦柠闻到淡淡的酒气味，脑袋晕得难受，看着粉红色装扮的房间，晃了好一会儿神，直到听到桑榆的声音后，才想起今夕何夕现在何处，“这是你家？” “对。”桑榆倚靠在门口，“给你准备了洗漱用品，先洗澡刷牙，吃完早餐，我带你去看房，行李箱在大厅里。” 悦柠点了下头，打量了一下房间，被粉红色的蚊帐给晃得眼睛有点不适，心里有点接受不了，掀起蚊帐的一角，嫌弃道：“不是，你粉红色的蚊帐是你大学的？” 桑榆揉了揉眉心，有点不想承认，“嗯呢？” 悦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笑道：“不是，大哥，这么多年了，还用着呢？喜欢粉红色的审美也没变？” 桑榆叹了口气，而后神气道：“我妈给我买的！怎么了？” 悦柠掩唇而笑，“没，挺好看的。” “你嘲笑我的审美？” 悦柠偏头笑道：“没？” 桑榆忍住了想狠狠捏她的脸冲动，“那你偷笑什么？别装正经，我看到了！” 悦柠看向他，正色道：“那我应该哭吗？” 桑榆：“……” 一想起她昨晚流了那么多泪水，桑榆摇摇头，心道：算了，不和她计较那么多了。 悦柠起身，走向大厅，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彻底傻眼了，“谁弄的？你家遭贼了？” “你啊！昨晚你醉酒摔的。”桑榆呵了一声，总算可以好好和你算这笔账了，揽着她的肩膀，指着地面的玻璃渣道：“这花瓶……这陶瓷……还有阳台的花盆，对了对了，还有你自己的手机，看到没，都是你的杰作。” 悦柠有些头疼，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不是大学室友曾录过她醉酒发酒疯的视频，她绝对不信眼前遍地碎玻璃是她的杰作。 “对不起啊！”悦柠诚诚恳恳认错：“下次我还醉酒的话，你们可以一棍棒敲晕我的，不用客气的。” “你可真大方！你觉得我们下得去手？你破坏私人物品，顶多民事赔偿，我们要是伤了你，那可就是故意伤害了，刑事犯罪呢，我们一正常人可不能和醉鬼过不去，不是？” “我赔！”悦柠非常诚恳道。 桑榆摆摆手，大方道：“没关系，我找舒清枫赔了。” 一听到舒清枫，悦柠板着脸拒绝道：“不要，我摔的，就该我赔。” “不是，你们还分你他了？” “
对，就分了！” 桑榆狐疑看向她，“该不会……你和舒清枫真分了？” “嗯！”悦柠走到玄关，从行李箱里拿了换洗的衣服。 桑榆轻皱着眉头，不解道：“十年了，不可惜？” 悦柠沉默了好久，眼眸悲凉道：“人都不回来了，可惜有什么用！” 桑榆劝道：“要不再坚持坚持？说不定舒清枫明天就回来了？在紧要关头，可不能在你这里掉了链子了？” “我掉链子？”悦柠眼神微愠，眼眶瞬间就红了，“为什么都觉得是我的错呢？是他言而无信在先，让我一等再等，也是他让我看不到希望的，我为什么还要继续等下去？他倘若有一点点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他就不应该让我等那么久？还有你，你不是我朋友吗？为什么你要替他说话替他辩解呢？” “哪有，我的心是向着你的。”一看到悦柠又要掉眼泪，桑榆急得手忙脚乱的，“姐我错了，咱不等他了，他这样的人，活该让他单身一辈子，活该娶不到老婆。” 悦柠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收回去，略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桑榆帮悦柠在市区找了间一房一厅还带房的房子，小区环境不错，设施交通便利，一个月租金六千，家具齐全、拎包入住。 悦柠先签了一年的合同，租金按季度交。 房子定下来后，悦柠让桑榆陪她去超市逛家具，看到商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突然想起舒清枫，她曾无数次想过，他们来到深市后一起生活的光景，最期待的就是和他住在一个不大的房子里，期待和他一起逛商场、挑家具、买菜，一起在厨房张罗晚饭。 想到这些，悦柠心里难受极了，顿时没了逛商场的心思，草草地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后，就回家了。 三个月后。 “来了！”门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悦柠的眼神才从笔记本屏幕移开，顶着两只熊猫眼去开门，看到琳琳和莞尔站在门口，连门也没关，转身向房走去。 琳琳走到玄关处换了双鞋，急不可耐道：“剧本写得怎么样了？导演在催了。” “抽空写完了，我再抽时间校对一遍。”悦柠头疼道，自从答应帮她工作室写剧本后，她每天生活在被催稿的水深火热中，在房里煎熬了三个月，总算把剧本熬出来了。 莞尔心里好奇，跟着她走进房，“最后的结局怎么样了？” 悦柠看着屏幕，一字字地修改错别字，不耐烦道：“死啦死啦，我把他们全写死了。” 莞尔难以置信，“你说的是真的？” “对！”悦柠恶狠狠道：“我落下如此不幸的下场，他们也别想幸福！” 莞尔哭道：“柠柠，你太狠啦，你不能把自己的不幸强加到剧中人物身上啊，太虐了。” 悦柠勾唇坏笑道：“那你别问了，问就是死了！” 莞尔抿唇看她，心道：这人太缺德了！ “你真信小混蛋胡说八道啊！”琳琳把买来的食物填满冰箱，走到房，抬起悦柠的下巴，道：“小混蛋，晚上聚餐，来不来。” 悦柠偏过脑袋，把视线落在屏幕上，认真地校对着，“我不去，我只想好好睡觉。” “今天交稿后，我放你一个星期的假，让你睡个至死方休，如何？” 悦柠困得只想骂娘，最近失眠得厉害，还忙着赶稿子，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不去！还有，我不想做编剧，也不接这么着急的稿子，我自己有很多故事想写。” “好吧！”琳琳见她执意如此，便不再强求。 赶完稿子，悦柠在家宅了几天，依旧一到晚上就失眠，好在睡不着可以写东西熬过漫漫长夜，再用白天补觉，这样日夜颠倒的生活，她渐渐地习惯了，但毕竟年纪到了，身体吃不消。 休息了一个多星期，悦柠苍白的气色总算红润了些，黯淡无光的熊猫眼总算水灵起来了。 不知不觉，就到秋天了。这天早上，悦柠起身站在落地窗前，街道上的银杏叶微微泛黄了。 又一年了，舒清枫……还是没有回来。 今天答应陪莞尔逛街，悦柠洗漱了一番，给自己煲了白米粥，配着咸鸭蛋吃了两碗粥，然后化妆换衣服，忙完后，就已经11点了。 悦柠看着精神奕奕的自己，拿过包包准备出门，这时，门铃响了。 “来了！”悦柠边说边开门，当门打开的那一瞬，对上舒清枫的眼睛时，心突兀地狂跳起来。 “是我！”看到悦柠的这一刻，舒清枫的脸上划过惊喜，语气温柔道：“柠柠，我回来了。” <
> 天知道他回到丰市时，见不到悦柠有多难过。知道她辞掉老家稳定的工作，只身来到深市时，担心得辗转反侧，匆匆地见过她父母后，当天又赶回深市。 苦于他联系不上她，又不知道她住哪，去联系琳琳，琳琳和她合伙不搭理他。 如果不是拜托她父母借给她寄东西为由要了地址，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一时间，悦柠不知道该做何反应，那个让她彻夜失眠的人回来了，此时此刻就站在她眼前。 舒清枫看着僵硬着脸一动不动的悦柠，“柠柠？” 悦柠感觉自己似乎在做梦，关上门。 舒清枫双手抱着纸箱，来不及拦住门，看着紧闭着的门喊道：“柠柠！” 悦柠靠在门上，右手狠掐着左掌心，力道之重，疼得自己都想掉泪，抹了一把眼睛，手背湿乎乎的，到底是疼的，还是激动的，抑或高兴的？她不知道。 “柠柠！”舒清枫按着门铃喊道。 听着那道许久未闻的声音，麻木的五官，在见到日思夜念的人后，终于从沉睡中苏醒，嘴角微扬，却还是忍不住落泪。 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悦柠用手背擦着眼角的泪，舒清枫在门口急得直出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悦柠才把门打开，平静地看着舒清枫，用伪声掩饰明明就哽咽过的声音道：“你来干嘛？” 舒清枫急得把纸箱扔掉，一把把她搂入怀里，“我当然是来找你的。柠柠，原谅我好不好？我已经回来了，我们不闹了，我们也不分手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悦柠在他怀里沉默了半响，是她许久日思夜想触碰不到的怀抱，很想就这样窝在他怀里，可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还没有解决呢，她绝对不可能就这样原谅他。 她也想给自己默默付出十年的爱情一个交代，为了那些年她付出的等待，流过的泪、失过的眠和不安的心，而不是这样，一见到他，心软到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不在乎。 悦柠推开他，眼神冷淡地看着他，“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我不同意！”舒清枫语气强硬道，他本就长了一张冰山脸，气场冷峻得让人难以接近。 “不需要你同意！”悦柠关上门，越过他，向电梯走去。 “你去哪？”舒清枫急着拉过她的手。 悦柠扯开他的手，“我有约会！” “和谁？” 悦柠学他平时冷淡的语气道：“和你有关吗！” 舒清枫看到电梯下到这层楼，挡在电梯门口，“不许去，我们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电梯里的人看着两人对峙的局面，“还下不下了！” “不下！”舒清枫摁了关门键，转身看向悦柠。 悦柠皱着眉不悦道：“让开！” 舒清枫拉过悦柠的手，放低了姿态，语气委婉道：“柠柠，有什么话我们回家说，好吗？” 悦柠扫开舒清枫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舒清枫又上前一步，悦柠边往后退边呵道：“不许过来！” 舒清枫顿住脚步，手僵在半空中，眼神疑惑不解，低声呢喃，“柠柠？” “你别过来，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悦柠眼眶泛酸，心中却道，这不是真话，她只是想惩罚一下，让他体会一下被冷落、被无视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这些年来，都是她在主动付出，从他身上遭遇到的冷落不计其数，可她就因还爱着他，爱得一点骨气都没有，把林志国对她说的那些道理统统抛之脑后，一次次包容，一次次原谅，就像热脸贴冷屁股，一点都不讨喜，这明明就是一件很掉自尊的事情，可她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 果然，为爱情主动付出的一方果然爱得很卑微。 在这份长达十年的异地恋中，她卑微了十年。 舒清枫被她小心翼翼地捧在心上，珍贵得太害怕失去他，他哪会懂得她这些年藏在心底微不可见的卑微和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