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知莱半跌跄起身，往上扶的手掌有些打滑，险些再次坠落，好在贺揽手臂挽住她的细腰，她一个后仰，只是倒在他的怀里。 吴嫣睁大双眼望着二人小心又不自在的接触，她怀疑他们的关系并非想象中那般。 然而下一秒，贺揽弯腰捡起掉落的拖鞋，耐心摆在纪知莱脚边。 吴嫣又开始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又不一般…… 总之，她在他们面前，略显多余。 纪知莱穿上拖鞋，尽量稳住脸上的慌张，她说；“你别误会，贺老师是来谈工作的。” “谈什么工作，非得去卧室谈啊。”吴嫣有理有据比划着从卧室到客厅的距离，刚刚贺揽，就是这么走出来的。 纪知莱语气有些急促，“那是因为……因为你突然来了，我一紧张才把贺老师往里面推……” 她口吻逐渐变轻，脑海里越是想编出个正经理由，话到嘴边却是一个字蹦不出。 吴嫣自然一脸不相信，她嫌弃纪知莱编谎能力烂，无语地扯了扯唇，“纪知莱，我对你私生活没兴趣。” 她顿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看向她时，眼神不自觉变得尖锐；“工作室到底要不要开，我劝你再好好想想。” 说罢，她挥起手机，里面存着的重要视频，她不信，纪知莱还能无视她。 “等下，视频……是真的吗。”纪知莱叫住擦肩而过的吴嫣。 究竟何时逼赵萌敬酒，她竟然一点印象没有了，不仅是吃席的记忆，就连赵萌长相，她隐隐约约只想起大致的轮廓。 这还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对一个人的回忆如此缺失。 吴嫣肯定，同时眉眼间伴随着不可思议，“你自己做的亏心事，这么快忘记了?” 纪知莱垂下眼睫毛，被吴嫣质问的哑口无言。 她突然想，万一真做了亏心事，她该怎么办…… 是要弥补赵萌吗，还是说……事情已经发展到无法弥补的地步了。 吴嫣料到一旦提起这事，纪知莱会浑身不自在。 她移开放在纪知莱身上的视线，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过了十点，挽起沙发上的包，斜跨于肩上。 “你再想想吧，三天内，我会再联系你的。” 吴嫣快步走到玄关换鞋，她心情的变化，哪怕隔着一条走廊，纪知莱也能感受到，大不相同。 她可以舒坦的哼上一首小曲，而纪知莱却蹲下身，默默捡起地上，破碎的花瓶残缺。 一旁，贺揽看不下去，他握住她的手腕，小声在她耳边提醒。 “别碰。” 碎片边缘锋利如刀，可能随时划伤她的手。 “坐好。” 他将她领到沙发前，短暂跑到冰箱，拉下冷藏室，也不知道翻找什么。 纪知莱见他拿出一只冰淇淋，笑着问他，“你想吃?” 贺揽摇头。 他放着沙发不坐，偏偏选择正对面位置站在她前方，视线从上望着她；“右边的袖子，你撩高点。” 纪知莱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 “怎么了……” “把手给我。” “……” 纪知莱沉默了下，眼底情绪渐而复杂，她又怕是自己想多了，伸出手臂假装握手的姿势。 然而，贺揽并未触碰她。 手肘猝不及防迎来一阵冰冷，纪知莱低头，看见贺揽将冰淇淋贴在自己肌肤之下。 贺揽问；“好点了吗?” 纪知莱望着贺揽些许担心的眼神，后知后觉感觉，冰敷过的骨骼开始发酸，她赶紧翻过手臂，果然，出现一块淤肿的紫血块。 小心翼翼轻按上去，神经像是一瞬间被撕拉开般疼痛。 “你拿着。” 贺揽语调温柔。 “谢谢。” 纪知莱接过冰淇淋袋，重新贴在手肘下。 其实，她还想接着问贺揽，他是怎么发现，自己手臂上会有伤。 可紧咬着上唇，她偷瞥一眼他的站姿后，又不想问了。 总是害怕会自作多情，所以，她选择不开口。 一切也许都是巧合。 纪知莱静静捂着包装袋，她摸出冰淇淋似乎从方块化成圆角。袋子外面渗出大量水珠，她感觉贴着的并非某种食物，而是一摊软水。 “知莱?” 贺
揽叫她。 不知何时起，他们在一起工作久了，称呼突然也发生了变化。 纪知莱抬头，对上贺揽的双眼，看出他眼皮略微疲倦，但气质依旧保持着矜贵。 贺揽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一个签。 纪知莱一眼认出，那是她的签，前几日片场，刚借给了他。 贺揽知道她现在不方便，便将签轻放在身后茶几上。 纪知莱偏头观察签，跟她借给他时模样大差不差。 她说；“你可以不用还我。” 一个签而已，不值几个钱。 贺揽却说；“突然想起来，就顺便一起带给你。” “看完啦?” “嗯。中午把剩下的读完了。” “看完了就好。” 纪知莱点了点头，明明读任务是导演吩咐给贺揽的任务，她却有种如释重负的高兴。 “谢了……” 贺揽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触签，隔着玻璃桌面，发出清脆悦耳的敲击声。 “小事情，你那么客气干嘛。” 纪知莱理所当然以为他指的是签。 贺揽高挺的鼻尖轻吸一口气，对着纪知莱，笑而不语。 只有他知道，他想谢她的，并不是一码事—— 那会片场，他丢了，是纪知莱帮她找回的。 因为剧本中途小改，编剧和导演结合历史背景，给他的人物角色增加一些新性格，而导演怕贺揽光听他们干讲理解不透彻，便推荐给他一本人物小传。 导演虽没明确规定贺揽一定要看完，可一有空，他会找·贺揽探讨中的内容。 惊喜的是，贺揽每次都能对答如流。 导演满意贺揽的职业素养，心里头一高兴，甚至当着全组的面，拉着他与顾时彦作比较。 他作为圈内长辈，真心希望顾时彦拍戏态度能多学学贺揽。 顾时彦表面笑嘻嘻答应，一扭头，趁着片场无人，偷偷将贺揽带来的扔了。 贺揽出道多年，人情世故不是白练的，他自然是早就猜出，究竟是怎么没的。 可他身边带着的那位，纪知莱却比他还紧张。 “再买一本便是。”贺揽不慌不忙说道。 “不行，里面有笔记。” “多写一遍无妨。” “可是，里面有一半是我写的……” “……知莱，片场这么大，很难找到。” 纪知莱当时信誓旦旦说，她能找到，不出一天，竟真给她找到了。 不过，她并没有告诉贺揽，是在顾时彦身边发现的。 好好的一本，顾时彦拿它来垫椅子。 纪知莱在贺揽面前，编的借口却是，被狗叼走的，所以上才有这么多痕迹。 “封面这么脏，要不，我们还是再买一本得了。”纪知莱失望看着破烂的封。 “没事，我擦擦就好。” 很神奇，一本破了的，贺揽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拿出很贵的丝巾，小心擦除封面上的污渍。 或许是因为。 他偷偷看见了，纪知莱捡到，与顾时彦据理力争的样子。 又或者是，他想起那一天，纪知莱站在身后，静悄悄的帮他撑伞。 她总能察觉到他的窘境，默默做了很多。 事后，却从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