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尘紧随季孙祁身后入了殿内,见四下奇巧机甲琳琅满目应接不暇,比之殿外所见更为壮观,口中不住发出赞叹之声。
殿内正中有一巨大圆盘,上刻五行相生图,旁有四铁链垂吊,仰头望之,铁链直达屋顶。夙尘暗自思量这圆盘用在何处,见季孙祁快行两步踩了上去,于是也跟在身后上了圆盘。
二人方站稳,闻听季孙祁又吹响口哨。垂吊圆盘之铁链应声向上拉扯,吊着圆盘缓缓离地直线上升。
屋顶,本聚合严密的木梁开了缝隙,向两头移动,渐露其中玄机。
原这殿宇本分了上下二层,只因上层被木梁错综遮着,若不是季孙祁引路,夙尘断是寻不见的。
圆盘一路上升,不偏不倚卡在二层地面之上,与木梁所开岔口边缘连接的严丝合缝。
夙尘环顾二层内景,不似一层那般遍布机甲,看起来素净不少。
地面上只摆了些许铁桦木料与少量珠翠,正中有一上等红木所致龙头扶手座椅在这一片素净中显得略为显眼。
座椅背对二人,椅背之上探出半个后脑勺来,观其影像是佝偻着身子,手上在忙着什么。
探出的那半个后脑勺之上,发丝斑白略显枯燥,但却以鎏金作底,嵌玛瑙暖玉点缀之冠束发,看着倒为那略显枯燥的头发添了几分精气神。
季孙祁冲着椅上之人恭敬一拜,那人闻听动静,放下手中活计,轻轻转动扶手龙头。
座椅缓缓向后转动,面向众人的,是一身着与季孙祁服饰无二的中年男子。
那人便是牵机门门主,季孙上阳。
季孙上阳年逾半百,虽已生白发白须,但面容却不甚衰老,褶子也不见一二。
他鼻骨高挺,眼睑细长,眉尾生一黑痣,腮部薄弱无肉,生得一副阴险模样。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夙尘一番,令夙尘背后生怵,忙躬身礼拜,恭敬道:“舒华派入室三弟子夙尘,拜见季孙门主。”
他话一出,季孙上阳目光倒从他身上移走,反唇齿露笑向季孙祁。
季孙上阳老来得子,年逾四十妻房才生下这么一个儿子,自是疼爱有加,从不忍苛责。
“祁儿,这个时辰该是你同流鸢修整研造机甲的时候,怎来了牵机殿?”
“爹不提还好,这一说起,孩儿心中便憋了一肚子火。”季孙祁面露不悦,撇嘴道:“流鸢师兄近日不知怎地,一心只痴迷于暗器淬毒之法,研造机甲一事全然不放心上,孩儿多有问题向他请教,他不是推脱就是心不在焉。这不,昨日晌午应了孩儿今日晨起必与孩儿一同整修机甲,现下巳时将过,眼瞧着便要午时了,也见不得他踪影。”
季孙上阳听完季孙祁抱怨,放声大笑片刻,摇头道:“流鸢造甲之术已数上乘,不日便可与为父一较高下,可这暗器一门却略有逊色,他私心里想着多费些神也是有的。祁儿莫急,为父得了空,自会让他多授你些心得,可好?”
“若不是爹日理万机,由您辅佐孩儿是最好不过了。”季孙祁言语间神情略有失落,他转身指了指夙尘,冲季孙上阳说道:“舒华派的夙尘师兄说寻您有要事相商,孩儿便将他带来了。”
“要事相商?”季孙上阳冷笑,语带讥讽道:“若是盟主有什么吩咐,飞鸽传便可。派了座下三弟子亲临我门,这般隆重其事,老夫着实惶恐不敢当。”
季孙上阳对顾归雁当选了四岭盟主,心中是万千不服。
他自持机甲之术天下无双,常日将谁人也不放入眼中,却在四岭法会,众目睽睽之下,被顾归雁重创且还毁了他研造数年的机甲龙兽,这般羞辱他自是铭记于心,于是法会结束后,回了门中便甚少出户,一心钻研机甲研制与仙法修炼,誓要在下届四岭法会之上一雪前耻。
凡此种种夙尘都是知晓的,也正因如此,夙尘才会想着借助牵机门的实力,拉墨以下位,助自己当上舒华派掌门。
“季孙门主误会了,夙尘此来并非受了师尊嘱意,而是私心里有事,想请您相助。”
“门中事忙,只怕想要帮衬也是有心无力。祁儿,送客。”
见季孙上阳懒得应付,急于将自己赶走。夙尘也不顾季孙祁的拉桑,甩开他的手三步并两步跑至季孙上阳身旁,凑到他耳畔嘀咕了两句。
言毕,季孙上阳瞪大了瞳孔,面露欣喜之色,方才还一味冷言欲将夙尘赶走,现下却吩咐了季孙祁先行退下,只留夙尘与自己二人在这牵机殿上层之中。
待季孙祁乘着圆盘离去后,季孙上阳忙开口问道:“方才所言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