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姜茶,丽娘刚好从后屋走了进来,她本是来寻阮柠,这时候见到旁边还多了个陌生男子,不由一愣。
傅婆婆与段显尘介绍了女儿,又摇头道:“她是个认生的,还请公子莫怪。”
段显尘不甚在意,取过包袱拿出一锭银子扣在桌上,“贸然叨扰,这点薄银还请老人家收下。”
出手这般阔绰?
段显尘的包袱微敞着,阮柠偷眼望过去,发现里面黄澄澄的还有好几锭金元宝。
一双浑浊的眼珠子从白银上掠过,傅婆婆受宠若惊,“公子这可使不得,不过是过个夜,哪里需要这些。”
她将银子又推了回去。
段显尘坐着没动,“老人家不必客气。”
“公子就别再折煞我老婆子了。”
傅婆婆推辞着看向一侧,示意丽娘,“还不快把银子给公子还回去。”
丽娘紧抿着唇瓣不说话,直到傅婆婆又催促了一遍,她才走过去将白银拿起,垂首递到段显尘跟前,“公子,还请收回。”
展眉看了眼近前的女子,段显尘微哂,将银子接了过来。
他竟然还会笑?
阮柠像发现了新大陆。
在傅婆婆家的段显尘好似收敛了锋芒,连脾气看上去都和善许多。
那他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又是为抓叛党,打算征用傅婆婆的房子?
阮柠继续盯着几人。
傅婆婆这时候打开了话匣子,“我听村里人说,春闱已经结束好些时日,公子怎么才从京城动身回家去?”
段显尘漫不经心,“一些事耽搁了。”
就像是唠家常,傅婆婆指着丽娘,“公子不知道,我这个女儿虽然生在乡下,但小时候就爱识字认字,我是不懂这些,也教不了她。今天公子来了,丽娘要是有不会的,不知道能不能请教公子?”
“老人家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傅婆婆眼角的笑纹绽开,招呼丽娘,“还不快谢谢公子。”
丽娘依旧低垂着眉目,矮了矮身,“奴家多谢公子指教。”
“我这个女儿啊,就是害羞。”傅婆婆摇头道。
之后几人又闲聊了几句,但可能是有外男在场,丽娘的确表现的比较排斥拘谨,自知道段显尘与阮柠不认识也不会同行,丽娘便侧过身,只与阮柠说话。
“阮小姐,给你烤衣裳的屋子还有一窝刚出生的小狗,你想去看看吗?”
傅婆婆拉下脸,“丽娘,阮小姐是京城来的贵人,不可没大没小。”
阮柠笑了起来,“没关系的婆婆,小狗想必很可爱,我也想去瞧一瞧的。”
说着便从桌边站了起来,阮柠挽上丽娘的手臂,“走吧,一起去看看。”
其实看小奶狗倒是其次,她看丽娘浑身不自在倒是真。
反正她也想躲开段显尘,免得又被他迁怒安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看小狗总比跟段显尘待在一起要有意思的多。
二人并肩离开了堂屋,与阮柠往回走的路上,丽娘低头看了眼搁在自己腕上的青葱细手,瞳仁里起一道希冀。
她又侧头看向阮柠,试图透过她的外在望进内心,在阮柠好奇回望过来时,她倏然攥紧衣袖,面上却装作无事发生。
“阮小姐不用害怕,刚才那些恶犬我都已经锁了起来,咱们这次就只看狗崽。”
“好。”
细心周到的人总是令人如沐春风,阮柠步伐也迈得更快,若是只看小狗宝宝,她还挺期待的。
屋内暖意融融,屋外风雨呼嚎。
走到烤火的小偏房,丽娘突然一拍脑袋,“糟了,我还有些腊肉忘记收回来,要是让母亲发现必定骂我,阮小姐可否陪我去趟后院?”
阮柠自然应允。
二人调转步伐,又往屋子后头行去。
当丽娘推开最后一道木门,潮湿的泥土腥气裹挟着风雨扑面而来,阮柠站在屋檐下,真正看到后院的景象时,倒抽一口凉气,方才还漾起的梨涡已然消失不见。
栅栏外有一间矮棚,里头正集聚着十余只恶犬,听见响动,它们齐齐朝阮柠这边望过来,继而隔着栅栏不停向着她们这边兴奋吼叫,涎水顺着利齿滴落,一如盯住猎物的野狼。
然而,它们各个张嘴嘶嚎,却没有发出任何聒噪的响动。
院子里甚至仍可以称得上安静,只有狗爪子不停拍打栅栏的“沙沙”声。
暴雨未歇,电闪雷鸣。
配合着恶犬们犹如默剧般的表演,一种诡异的氛围在这一方矮院里蔓延开来。
它们似乎……都被毒哑了,包括之前阮柠见到的那只。
这些犬类毛色各异,品种不一,全都发不出声绝不可能是巧合。
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