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几声凄清的鸟叫,太阳爬上了苍梧山的山头。
屋里的炉火已然灭了,剩下些带着火星的灰烬,有风从茅屋并不严实的窗吹进来,那些火星被吹得忽明忽暗,毫无生机。
屋子里有些发凉,我裹着昨夜里嫂子和月儿做好的狼皮大衣窝在临时搭好的木床上,鼻头发冷,我呼一口气,白色的气息歪曲着飘出去,这样冷,也睡不住了,便起身去瞧瞧其他人。
嫂子和月儿两人挤在一张竹榻上,睡得正好,可大哥的床上却没了人影。
我轻轻推开茅屋的木门去到院子里,看到大哥正在将那几匹死狼捆起来,扔上推车,我便过去帮忙。
又拿了些柴,将屋里的火炉点着,这般便暖和多了。
嫂子和月儿起来时,天已然没有了最初的寒意,草草吃过些昨夜里剩下的饭菜,便推着狼下山去换物资。
我则同大哥去到山后寻了条下山的路,根据昨夜里嫂子在纸上粗略画的地图,我们寻了一条不用出苍梧国城门便能绕到朗越城的路,这样就避免了很多麻烦。
我和大哥打点好要带的行李,等到嫂子和月儿从山下回来,便出发。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瞧见嫂子和月儿拉了四匹马回来,马背上还驮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包袱。
嫂子和月儿下山将狼皮和狼肉变卖掉以后,又去银庄里取了些银票,以供路上使唤。
关了茅屋的木门,锁好院子的门,此去一路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境遇,只愿一些安好。
就这般,我们出发了。
牵着马,按下山的路线走了一半有余,白鹰小火一个猛冲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想必是朗越城的那家猎户回了信来。
嫂子从小火的腿上取下字条,打开来瞧,上面写着:
恩人要光顾寒舍,我一家老小定当热烈欢迎,还望恩人在今日日落前赶到,今明后三日是朗越城的夜半鬼节,恩人若是来晚了,怕是会遇上些不吉利的事物。愿一路顺风。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这夜半鬼节是个什么习俗。
嫂子虽救过那猎户,但也仅仅是救了他们一家,在朗越城并未多待过,对这个习俗也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看那老猎户的意思是让我们赶着要在天黑前赶到,不然可能会遇到鬼。
大家不由得都加快了脚步,等下了山,骑着马跑起来便快了。
看看日头,已然是快晌午了,天也渐渐暖了起来,再过几日就要开春了,山里的树木都有了些朦胧的绿意,穿着狼皮大衣赶路还真是有些热,我脱了大衣搭在马背,这下便凉快多了。
好在我同大哥选的这条下山的路并不陡峭,走起来也比较省力,我对嫂子救猎户的故事着实有些好奇,一路走着也是无聊,便盘问起来,嫂子也是个痛快人,与我们讲起了当年她救猎户的故事。
那年大哥在战场上救了嫂子,后来嫂子不辞而别,其实是去了冰玉城拜了个师傅,专学占卜和卦象之道,那师傅帮她恢复了容颜,又教了她本事。
嫂子要报大哥的救命之恩,学成后便早早辞了师傅,赶往姜国城,途中就路过了朗越城。
嫂子说那日华灯初上,天色刚刚黑下来,山里的风吹着林子吱呀作响,有些像是老人展动着枯竭的腰身。
她正在山脚下寻思着去哪里寻个住处,就听见山里传来一阵呼救声。
刚寻着声音找到人影,就看见一张血盆大口咬了过来,嫂子立即闪开,才看清楚眼前是一个长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呼救的是一个猎户,脚下眼看就要没了力气。
那怪物有着人的手脚,可脸上去长满了绒毛,眼睛里满是充斥着戾气的血色,动作极快,像极了山里的野兽。
嫂子将猎户护在身后,拔出剑与那怪物缠斗起来,最后结果可想而知,嫂子一剑刺进那怪物的眼睛,又捅了怪物的心脏,就这样怪物一命呜呼,奇怪的是那怪物死后,血从伤口里流出来,血浆里竟然满是驱虫,看得委实让人作呕。
嫂子送了猎户老默回家,便顺道得了一个安身之地,老默一家好生招待了嫂子,嫂子住了一夜,第二日便又动身赶往姜国,自那以后还再未与这猎户有过联系。
听嫂子讲这故事,月儿虽密密地出了一头的细汗,但并不觉得累,听得兴致勃勃。
大哥走在嫂子前面,探一探前路的深浅,生怕嫂子摔着了。
渐渐地,脚下的路平坦了好多,回头一瞧,原我们早已下了苍梧山,前面只有一条大路,顺着这条路再往前走路过两三个村庄,应该就快到朗越城了。
路途平坦,想来骑着快马顶多三个时辰便到了,于是大家翻身上马,一路向前奔去。
不一会儿便到了一个村庄,路旁有给路人卖茶的茶棚,大家准备在此处吃点东西稍作休整再出发。
大哥将马牵去不远处的林子边上吃点杂草还未回来,我们刚点了些饭食和茶水,还未上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幽幽的哭声,哀怨凄凉。
月儿有些害怕,揪紧了我衣衫。
这大白天的还闹鬼了不成,我安抚好月儿,让嫂子陪着月儿在此。
我朝四处观望,可也未见着有什么人,直到绕到茶棚后面,才瞧见一个女子的背影。
衣衫有些破烂,头发有些糟乱,她抽泣着脊背也随着抖动。
我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可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一把弯月短刀就刺向了我,好在我机敏,往后一跳揪住了这女子的手腕,她一个转身扭开,拿着短刀冲着我一顿狠劈,我连连退步,搞不清状况也不敢贸然对这女子出手。
可这女子一刀狠过一刀,若是劈在我身上,命也得葬送出去,我瞄准时机绕住她的胳膊,将她抵在就近的一棵小树苗上,夺过她手里的短刀,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