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军颓然地坐在会客厅,望着自己的手:“我控制不住。”
英吉拉跪在地上,抬头仰慕地道:“王上,您如今已经是七海之主,权柄掌握在您的手中,您为什么要谦抑?老虎为什么要退让小鹿?狮子为什么要避讳羚羊?这是自然之理,御台阁大人叛国,这是大大的罪过,您对伊施以惩戒是应当应份的,——难不成让海然人人都效仿阿重瑕大人,背叛您而掉头侍奉西王母吗?而且您已经十分仁慈了,都不舍得将伊送上法庭。”
克军听闻,目中如刀,残忍地笑起来:“对了,阿重瑕。——杀鸡儆个猴吧。”
阿重瑕被贬斥后就回到的山上图馆,他和长世子——克治和蓝迦楼的女儿的关系十分亲近。因此当阿玛颂带走阿重瑕的时候,已经进入青春期的长世子十分恼怒:“我会替总导师报仇的!”卫兵拉住她:“长世子!不可以对王叔无礼!”“我知道,我知道!我听说过,是你逼死我亲生抚亲的!你还想夺走伊!你盗取了我母上的王位!你是个卑鄙的小人!”
克军回头看了看她,突兀地问:“十一姬,你是不是看过王子复仇记?”
在宫内秋原君突然接到急报,长世子十一姬突然陷入昏睡。
“求御台阁大人,我什么也不要,我什么也不要,求您让王上放过十一姬吧,他是大公子留下来唯一的血脉,是我活着的希望!我虽然不是他亲生的抚亲,虽然我也曾经嫉妒蓝,但十一姬对我来说真的,就像十二姬对您一样啊!”秋原君跪地祈求。
头上扎着粉红缎带、长得十分像克军,但纯真善良的十二姬(她出生得很晚,看上去只有两三岁)抬头天真地望着他们:“爹爹,姐姐怎么了?”
“怎么就能确定是我要干什么呢?半大孩子头疼脑热的,也正常。”克军心不在焉地看着嗣人们的赛艇比赛,把赏赐的莲花抛下去。
梅司感觉对她已经绝望了,只是尽对朋友的责任,道:“那我请白露照顾她,直到她康复,尽你这个血亲的责任,可以吗?”
克军转过头,虎狼一样的眼睛盯着他:“我实话告诉你,不是我干的。但今日的形势,所有怀疑的箭都会指向我,十一姬一旦康复,也会认为是我这个叔叔要夺取他的性命和王位。仇恨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不可能根除,给他再多的恩惠也没用。我也只能按照是我做的来预案,白白顶了这恶名和这罪。你就不为我们的孩子想想?”
“我们的十二姬不愿意自己的姐姐死于非命。”
“那可不一定。——退一万步讲,万一十一姬像我,十二姬像你怎么办?”
梅司有点没听懂这句话。
“克治和我是双胞胎。——不,应当说克治是一个经历过基因改造的、更完美的我。我们使用了同一套dna,只不过我是自然产生的劣等品,他是经过雕琢的珍宝——他们修掉了我那几个坏掉的基因。不过十一姬也相当于是我的孩子,我能下得去手,这也是为了你啊。”
“你们的明不可理喻……。那至少也是蓝迦楼的后代。”
克军看着他,突然笑起来:“那个贱人,伊先和我好的!伊是为了我兄长王位的荣耀才掉头奔向他,结果呢?押错了宝,哈哈哈。除了世代为娼,我不会给伊别的出路,伊不会有后代的。”
看着秋原君递交到内庭三司的辞呈。英吉拉露出“入我瓮中”的笑:“秋原君成功地激怒了王上,王上会视伊退让的行为,为对他权威的对抗。我本来以为秋原君心机深重,原来伊只不过是优柔寡断、行动力不足,王上最不喜欢哭哭啼啼磨磨蹭蹭的嗣人,伊们必然是要失宠的。御台阁大人虽然有几分才干,但对于秋原的朋友之情,会扰乱伊的判断。”
“秋原君。”克军和梅司坐于天旌阁会客厅的正座,秋原跪在堂下,请求辞去内庭的职务。
客厅中央那架机械的古琴,机械齿轮还在水力的冲击下转动着,拨针依次拂过琴弦,《听松》。
“启禀王上、御台阁,大公子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后代,如今长世子病笃,秋原没有尽到抚亲的责任,内心沉痛后悔,内疚不已。请王上体恤下臣,让我日夜守护在长世子身边!”
克军有点不耐烦:“我已经让白露亲自带专家组去医治了,白露说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你也进不了i申昌遇这事儿还没完,伊的事儿是谁倒腾出去的还不知道。宫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叫人家倒腾得稀里哗啦的,你们就不能收拾干净了,让我清静一会儿?”
梅司像一座雕像一样发出程式般的声音,道:“秋原君为人父,他的心情请王上体谅。”
克军再次忍不住暴怒:“为人父?为人父?伊的心情就该体谅,我的心情你们就不体谅了是么?后宫申昌遇闹出这么大的丑闻,你也叛国罪缠身,我现在被人怀疑要杀死我兄长的儿子——这么多脏水、这么多事件,你们一件都不能扫除、一件都不能平息,像婴儿一样白白地任由别人利用、宰割!——我警告你们,你们一个是后宫的主宰,一个是后宫的首相,你们就给我干出这番成绩?你们是失职!我还要体谅你们?我明着告诉你们,我克军不是什么心肠柔软的妇人,天天流连在温柔乡之中,你们能干就干,不能干别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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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我不回镜宫了,反正这里,也并不欢迎我。”克军拎起战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