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恐惧,莫名的敏感。
这是夏悯所能感受到的一切。
他知道,自己又被拽进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的肉体孤零零在外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他看过很多类似的电影,电影里的主角一般晕过去了以后,会经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这些电影的具体内容这里也不便过多赘述。
总之很可怕。
而且,夏悯有些意外的发现,自己现在看东西的视角…变矮了。
或者说,自己压根变成了一个小孩子模样。
穿着校服,背着蜡笔小新包的,小学生?
伸出双手,夏悯注视着这已经有不少老茧的,不像是正常小孩的手,吐了一口气。
“真是怀念啊…学生时代啊!”
学校里不只有夏悯一个人,他只是千百向着教室赶去的学生中的一员。
夏悯大概已经猜到了韩琳对自己和司机做了什么。
她将两人分别拖入了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地点!
夏悯父母相继离世的时间正是小学二三的时候,那个年龄段的孩子,说是童言无忌也好,说是天真不懂事也罢。
在某一次家长会结束后,某个家长将班上孩子父母的情况在家里添油加醋那么侃侃一谈,不久,整个班上的孩子就都知道了夏悯的家庭情况。
“你知道吗?他的爸爸是个大坏蛋,在监狱里被超人消灭了!”
“真的,这是真的,他爸爸害死了好多…大概几十,不,好几百人呢!”
“还有他妈妈,我妈妈悄悄跟我说,其实他都不是他爸爸亲生的,不过…亲生是什么意思,我也不太明白。”
夏悯低着头收包,然后再其他孩子看怪物的眼神下,从角落慢慢溜走。
偶尔,还会有几个充满“正义感”的孩子,会向夏悯砸东西,义正言辞地高声道:“你爸爸是坏人,你肯定也是坏孩子,你以后不许和我们一起上课!”
夏悯曾经希望得到老师的帮助,不过一个连学费都是靠补助的人…谁会关心呢?
也曾经有心软的老师想要帮助他,可换来的却是放学路上的一顿毒打和“你竟然敢去告老师”这样的质问。
于是,夏悯明白了,依靠别人一点用都没有,自己好欺负,那么人人都会来踩一脚。
这就是他的生活,早上早早地起来,烧水做早餐,等外婆起床了帮她做点事,然后去学校——尽管他很讨厌那个地方,不过外婆说要好好读才能有好出路,然后回家,告诉外婆一切都好,自己和小伙伴们玩得很开心,写作业,画画,睡觉。
偶尔外婆会叫他带小朋友来家里玩,夏悯就会笑着应付两句,送走外婆以后悄悄往腿上的伤口抹药。
渐渐的,学校成了他最不愿面对的地方。
这些尘封的记忆,就像是冲破了堤坝的洪水,一下子涌入了夏悯的脑海。
他想起了自己的无助,孤独…自卑,露出了怀念的笑容。
“去上课吧,好久没见到那老头子了啊。”
夏悯直了直身子,抖抖肩提了提背着的有些松垮的包,向着记忆中的教室走去。
“我记得…他们很喜欢在这里堵我啊。”
经过林荫小道时,夏悯望着有些偏僻的厕所后的拐角,若有所思。
他伸手进到包里的夹层摸了摸。
“果然在。”
夏悯笑了笑,走向了那个拐角。
走到拐角一转,有三个人正在那里抽烟。
夏悯一愣,随即点点头。
“都会抽烟了,看来是六年级的时候,也对,被揍的心理阴影总是比被骂来得深。”
“哟,这不是送财童子吗。”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校服上涂了很多乌七八糟的东西人夸张地说。
另外背对夏悯的两人也都转过身子来,看向夏悯的目光如同看待一只肥羊。
“今天我们大发慈悲没去堵你,你反而送上门来了?”
其实到了大一些,班上很多人都长大些了,明白其实夏悯是一个可怜人,他的父亲坐牢也和他没有关系,只不过…都被欺负了这么久了,夏悯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班上公认的出气筒,就算有谁于心不忍,也不会去开口为他说话,这无异于犯了众怒。
当然,有良心发现者,自然也有变本加厉者。
小时候欺负夏悯是为了维护正义,而长大了…自然是为了零花钱,和那种主宰他人命运的快感。
权力这东西,是会上瘾的,无法回头的街头混混,或许并不喜欢刀尖舔血的生活,但却离不开那种一呼百应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