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下透着点点金光,王婉儿回过神看清此人容颜,愣了愣哭出声来。 “你怎么上这来了?老远就看你这里没头没脑的乱跑,不知道多危险啊?” 卓昱被她吓得心惊肉跳,声音越来越大。 此话一出小丫头哭得更厉害,他赶紧松微皱起的眉头,语气和缓赔罪。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这里到处都是灌木密林,这么大的坑掉进去没人发现怎么办?” 他轻轻放下婉儿,手刚松开小丫头又紧紧靠在怀中,抽泣哭着,十分委屈。 “你怎么还跟个小女娃一样?是不是半日没来找你,想我啦?” 王婉儿在这林子里绕得晕头转向,方才又撞上了袁钧,上辈子噩梦般的不幸一直刺激在脑海。 见到卓昱那一霎,就像黑暗中闯进的一缕光,她想牢牢抓住。 心里的苦楚难言之隐无法倾诉,只好化作眼泪痛快哭一场。 卓昱一直安慰怀中的泪人儿,心想这丫头今天怎么了?从未见她这么伤心过。 “你到底怎么了?” 过多会儿王婉儿渐渐平静下来,抽噎着说道:“我要回去,找不到路,还有狗追我。” 卓昱犹疑左右看了看:“这哪里有狗?没有啊。” “方才就有!” “行,有有有,走吧我带你回营帐。” “嗯。” 狩猎才开始的时候,卓昱猎到一只兔子。 见婉儿哭完依然闷闷不乐的,开口道:“你回去在营帐里等我,我多猎几只你带回去晚上可以跟世子他们烤了吃。” 王婉儿没有说话,眼眸一垂,脚步渐渐慢下来。 忽然停下,道:“我要回家。” 她不知卓昱和袁钧共同经历这场南征有多深的交情,但以上辈子的记忆来看,袁钧有通敌之嫌,卓昱还是少跟他接触为妙。 卓昱不解:“怎么这时候要回家?宴会晚上就结束了,要不你在帐子里坐会儿?晚些我送你回去?” 婉儿摇头,执意要马上回去。 “那行,下去后我去跟父亲和王爷说一声。” 两人下山路上,天色突变,大雨纷纷从天而降。 卓昱解下披风盖住婉儿的头顶,跑到附近的一个山洞躲雨。 这灰暗的天色,还有山洞。 尽管不是上辈子和袁钧初见时的山洞,但王婉儿仍然心有余悸。 一阵凉风吹来打了个喷嚏。 卓昱带着她往洞里边坐些,感受到她手冰冰凉。 “你先坐着,我出去看看有没有干柴。” 王婉儿怔怔发愣,她不想卓昱出去,一个是雨这么大,不想他淋雨。 还有这个洞口深不见底,里面黑布隆冬的,什么也看不见,怪渗人的。 她还没说话,卓昱就已经跑出去了。 卓昱没了人影,她屏主呼吸慢慢的回头,身后一片漆黑,吓得赶紧过着披风又蹲到了洞口。 揣着冰凉的手,呆呆望着刚刚卓昱消失的方向。 等到雨幕中隐约出现熟悉的身影时,再麻溜的提着裙子回到洞里。 卓昱寻了多远才在杂丛里找到些微潮的木枝,生火于他来说并不难,以前在乡野时母亲教过他的。 火生起来,坐在火堆旁,王婉儿终于觉得身子暖和了些。 看了看外面,心生疑窦,怎么这雨还下这么大? 这天都快黑了,不是早该小些了吗? 卓昱坐下来与婉儿谈起南边战场的事。 说到袁钧,王婉儿又一次感到不安。 上辈子小侯爷南边打完回来,没过多久娶了王婉儿,也就常驻京城,偶尔会往边陲支援。 这次看卓昱和袁钧关系挺融洽,两人都是军中之人,以后要是常往来可怎么好? 讲着讲着外面天已经黑尽了,卓昱站在洞口,伸手感受雨的大小。 “这雨还这么大,我看今晚下不去了,你先坐着,我再多捡些柴回来。” 王婉儿这一天累了,本来昏昏沉沉有些困意,见卓昱又要出去立马提起了精神。 外头是黑的,这身后的洞更黑,急急忙忙追上去。 卓昱还没走出去,听见声音回头,小丫头已经到了身后,问道:“你别出来啊,雨还挺大别受凉了。” 小丫头埋着头低声说道:“可是,这里好黑,我有点……” <
> “怕”字没好意思说出口,但男人看出来了:“那我就在外面找点,你站这看得见我的。” 王婉儿蹲在洞口,目光一直跟在黑暗中的那个身影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这外面实在没什么可以捡的柴,卓昱很快就会来,希望剩下的能烧的慢一点,或者这雨赶紧停下。 坐会火堆旁,王婉儿打了个哈欠。 “困啦?” 卓昱鼓弄了下火后,搬起坐下的石头挨近婉儿,拍了拍自己的肩说道:“来,官人的肩膀给你靠靠!” 婉儿羞涩嘀咕:“还不是呢。” 卓昱一笑伸手将她拉过来:“迟早会是的。” 不多时婉儿靠着卓昱的肩睡着了。 怕她睡得不稳,卓昱轻轻将她放入怀中。 外面的雨还在下,火已经快灭了。 他轻轻握着婉儿的双手直挺挺坐着。 过了许久,卓昱有些犯困,将要睡着时想起之前月生说他常常梦里喊婉儿。 立即清醒过来,这事要让这丫头知道了怎么得了? 脚又麻了,稍微动一动。 还好婉儿睡得挺安稳的,怎么动她都没醒。 两人在山洞里待了一晚,婉儿一直睡得挺香,卓昱快天亮时实在撑不住眯了一小会儿。 - 一天午后婉儿上卓府看卓夫人,见凌家的婆媳俩也在这坐着。 娘子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婉儿很好奇是男娃还是女娃。 氏扶着肚子笑着说:“是男是女,等再过几个月生下来你就知晓啦,我和官人都商量好了,要是没你们帮忙,我们的婚事还不定不得了,这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你们这干爹干娘是跑不了的。” 听了这话婉儿腼腆一笑,氏爽朗轻笑,小声道:“马上嫁人了你这会儿害什么羞?当初你在这堂上闹的时候也没见你怯过场啊。” 那次凌邺和氏拜堂时,婉儿沾了点酒,就只记得在门外大吼一声,紧接着跌了一跤,后面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氏告诉那日她在堂上,当着众人的面撒泼死抱着卓昱,哭着喊着不准他跟别的女人拜堂。 婉儿一听手中的酥饼掉落,整个人傻愣住。 还记得当时知道在众人面前出了丑,清醒过来已经是懊悔不已。 她还纳闷儿了,怎么一醒来卓昱跟变了个人似的,没皮没脸的拿她打趣开玩笑。 这不像他往日的脾性,上辈子的更不像。 原来自己也是那般死皮赖脸,关键还有其他人在场,这脸都丢到大西北去了。 王婉儿已经在这里坐不住了,辞了众人急急走出门。 这时候真想找个地洞转进去,回家埋在被子里再也不要见人了。 卓昱今日出营后上街给婉儿买杏脯,回来拿着小包看到前方疾步过来的人。 将包藏在身后,一脸笑意等着人走来。 然而,王婉儿面无表情的从他身旁走过,头也不回。 卓昱愣在原地傻不愣登反思。 她没看见我? 昨天都好好的呀? 我又做了什么惹她生气了? 想了会儿他赶紧追上去,紧跟着婉儿的脚步。 “你怎么了?” “没怎么。” 跟着上了马车,婉儿一直不肯说话,卓昱如坐针毡,气氛凝固。 她的头微微低着,有点发红。 应该不是生自己的气吧。 卓昱挨近了些,拿出杏脯:“我刚排队给你买的,快尝尝?” “我不吃。” 这是她最喜欢的果脯,这都不管用肯定是生气了。 “是我又做了什么错事吗?你说我一定改。” 王婉儿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没错,是我的错。” 这让一头雾水的卓昱更加疑惑,不由问道:“那你的错怎么还要我来受罚?” 小丫头生气的眼神瞪着他:“是我的错,我不该在凌家拜堂时去闹场。至于罚你?我何时有罚过你?” 卓昱不知她怎么突然又为这事生气,难道有人说什么了吗? “这事不是早就过去了吗?还提它干嘛呀?” 片刻后小丫头脸色刷红,略带哭腔:“我只知道我去闹了,说了什么干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今天若不是家姐姐跟我说,我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这
么丢人,你都不告诉我!” 卓昱说道:“在场的都不是外人,有什么可丢人的?” 马车内一哭一劝,等到了陈南王府时,王婉儿已经吃了几块杏脯不哭了。 回逐梦轩,碰到陈眉身边的侍婢采菊,说是王妃让她来这儿取画卷的。 王婉儿在卷缸里翻找了下,找出一卷打开。 画上两位少女窗前执笔描画,人物精美生动、栩栩如生。 卓昱看了一眼,问道:“这是王妃年轻时的样子吗?画的真像。” 他看到画中一个人,眉眼五官像极了陈眉。 婉儿摇头回道:“不是,这是我干娘,另一个是沈贵妃。” 再看到落款是花岱延的,卓昱听父亲讲过小舅爷琴棋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只是年少沉迷花街柳巷才会接二连三落榜。 王婉儿再看了看画,小心翼翼卷起来。 这是陈眉托她保管的,在这世上干娘的东西是有两件。 一个是这幅画,是沈贵妃给陈眉的。 还有一个是一块半月形的玉佩,与陈眉身上那一块一样,只是一个刻着“眉”字,一个刻的“乔”字,是由干爹一直带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