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过后一身热汗,宇智波佐助靠墙坐着,脸埋进白毛巾里,一动不动浑像具尸体。 药师兜站在一边,合上本子,青年的嗓音温柔得好像毫无攻击力:“佐助君是想家了吗?” “我听说佐助君有个毫无才能的妹妹,就这么扔在木叶……” 锋利的苦无从少年手中射来,直直削断了兜耳侧的发丝,在他脸上留下一丝血痕,然后掼入墙壁之中。往日沉默而倨傲的少年哑着嗓子道:“别用这种口气提她。” 兜推了推眼镜,无声地笑,相当在意啊,也是,毕竟是最后一个……他在木叶时,也曾见过宇智波兄妹携手归家的模样,夕阳温暖,男孩目不斜视往前走,只偶尔无奈地叫一声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吸引去注意力的女孩,两个人亲密和谐得叫人嫉妒。 药师兜应:“好。” 佐助站起身,把毛巾一扔,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大蛇丸的基地在地下,常年不见光,只有拐角处的火把照亮前路。甬道长而寂静,自己的脚步声清晰可闻。佐助忍不住想:要是千叶在,一定会忍不住抱着他的胳膊要他陪着一起走的。 大蛇丸不怀好意,一心把他当做容器;这宇智波佐助心里很清楚。但是不付出一定的代价,他又怎么能得到超越鼬的力量? 如果杀不了鼬,他和千叶就只能在鼬的威胁下惶惶不可终日,担忧那终将落下的铡刀。小时候的千叶时时刻刻都要跟着他,就怕鼬什么时候不想养虎遗患,杀个回马枪,送他与家人团聚。在木叶待下去,他无法变强。只有大蛇丸向他伸出了手,尽管这只手背后是完全的贪婪觊觎…… 大蛇丸冷酷歹毒阴险狡诈,若是带上千叶,他没有信心自己能够保护好她,于是将她留在了最安全的木叶。如果他死了,她可以平静地度过这一生;如果他活了下来,那他就回去找她,去实现他们的约定。 佐助推开门,将自己扔到床上,以臂横在眼上,阖目,却总觉得旁边缺了点什么。他睁开眼睛,沉沉叹了口气,才起身去洗漱。 ——他还是太弱小了。 基地里警报铃骤然响起,那声音尖锐而刺耳,穿透墙壁。佐助头发还没干,他眼神一厉直接披衣跃起,打开门,奔向铃声最刺耳的方向。能够闯入大蛇丸基地的人,一定是有名的强者! 基地在震颤。 不是错觉。 粗大而狰狞的枝条像破开豆腐般掼入岩石当中,毫不留情地破坏着基地的架构,使这座地下建筑不堪重负地咔咔作响。路边的火焰惊慌地跃动着,甚至有的直接熄灭了,往日里各安其位的大蛇丸手下们纷纷跳出来,叫骂着赶往战场。 也许是因为他住的地方离这里近吧,佐助先到。 他还没有看清形势,一道红影就扑进他怀里。被厚厚的斗篷包裹着的。柔软的,娇小的,熟悉的。他的妹妹。他的千叶。 她在发抖,手臂紧紧地贴着他,脸颊埋进他怀里,连声地叫着:“佐助,佐助,佐助……” 声音很哑,似乎嗓子都被磨坏了。 他的手触摸到斗篷,凭借着这些天来的经验,他确定那是血液,从人体中流淌出来的尚且温热的血液。 女孩的泪水冲破眼眶,滴在他胸膛,她用着几近嘶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叫道:“佐助,佐助,佐助……” 宇智波佐助脑子一片空白,风也似的抱着人破开大蛇丸实验室的门——药师兜在那里,他是大蛇丸的助手,也是个不错的医疗忍者——少年急促地叫道:“药师兜!你看看她!” 兜帽滑落,白发红眼的女孩从他怀里探出头来,露出一双含泪的旋转着美丽图案的眼睛来,就这么怯生生地,看着实验室里的两个人。 他们两个早就在监控里看到了入侵者扑进佐助怀里,佐助往他们这里跑,便做好了准备等待。 大蛇丸死死盯着那双眼睛。宇智波血迹的最高形态,竟然出现在了他们都以为是废物根本没多加关注的小孩子身上。还有木遁。拥有着那样强大威力的木遁。 简直就是……奇迹。 他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药师兜上前给女孩做了检查——这期间她一直紧紧挨着佐助,像离不开妈妈的雏鸟——然后无语道:“佐助,她并没有受伤。” “她身上有血!” “我猜,那应该是别人的血……是吗,千叶小姐?”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脸色苍白的女孩身上。 千叶则一直重复地叫着佐助的名字,好像是在确认什么东西,旁的话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她那双眼睛里有一对小小的黑色五角星,那奇异的图样,叫佐助想到了那个男人的眼睛。 据
说必须杀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才能开启的眼睛。 究竟,发生了什么? 千叶头痛地看着眼前这位木叶的长老。他说他是志村团藏,一直隐藏着暗处保护木叶的根的首领,会铲除所有对木叶有威胁的因素。 他说这话时眼睛盯着千叶,既冷硬又凶狠,好像她是什么危险人物。然而在场的人都知道,随便哪一个人轻而易举就能捏死她,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众所周知,宇智波的遗孤里,女孩虽然脑子聪明,身体却弱,从来没参加过忍校的实战演习,后来更是连忍者都当不上,与那男孩天差地别,很方便拿捏。团藏冷漠地想,反正宇智波的血继要的只是血脉。 千叶指尖都在颤,脑袋里烧得晕晕乎乎,轻飘飘道:“你不怕宇智波鼬找你麻烦吗?” 团藏冷笑一声:“那个蠢货怎么敢?宇智波佐助你也不用想了,大蛇丸看上了他的身体,那小子现在恐怕早就变成鬼了。” “看上了他的身体,变成鬼……?”千叶重复着这句话,眉宇间冷意寸寸凝结,睫毛抬起,涣散的眼神凝聚,一双赤红的眼瞳如冰霜般逼视着团藏。她那模样,竟然有一瞬间叫这老人心下一怯,于是直接恼羞成怒:“把她拖下去!” 没有任何人知道宇智波千叶是怎么挣脱的根部忍者的钳制,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团藏扳倒在地,提膝卡在他胸口,手则按在他脸上,尖锐道:“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她的眼睛里有黑色的东西在凝聚。 团藏骂了一声:“废物……!” 女孩细弱的手按在他颈上,手掌不住痉挛,似松似握,逼得团藏眼睛上翻,说不出话来。她还在问:“什么叫‘看上了他的身体’,什么又叫‘变成鬼’?” 是预知梦里的内容吗?不,事情应该还没有发生,因为她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佐助当然还活着。 “你,骗,我。”千叶退开,双手痛苦地捂着眼睛,好痛,原本在脑子里烧的火似乎狂怒着要卷出来,将她烧成灰烬。 她跪倒在地。 根部的忍者互相对视一眼,准备出手。可是还没有靠近她,柔软翠绿的枝条便先一步如情人般自下而上地攀上他们的身子,温柔地夺走他们的呼吸。 这枝条蔓延开来,其中一枝柔顺地编织成扶手支撑千叶的身子,其余更多的则迅速抽条变得粗壮,穿透岩石、钢铁与土壤,冲破所有束缚,占据地上空间,尽情地享受阳光的滋养。 这些富有生机和活力的枝条自然地舒展开身姿,将木叶整个村落紧紧环绕起来,像是母亲教训孩子一样拎起众多忍者,贪婪地吸收起人体内的查克拉来。只有很少一部分忍者能躲开这些枝条的捆缚。枝条们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生长着,掠夺着。掠夺得越多,枝条生长得越葱茏旺盛,查克拉吸收速度也越快。 那些充沛的能量顺着翠绿的枝供给到树干处。 白发女孩眼睛发红,奇妙的图案从一勾玉开始,慢慢地变成两勾玉,三勾玉,最后如融化了的水墨画,那墨色经神明精心描绘,勾勒出一对完美的五芒星。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记忆。 各式各样的,许许多多的人。 一道身影见她虚弱,恶狠狠地扑向她。可是她尚且处在冲击中,头也没回,木遁催生的植物们便自动护主,便贯穿了此人的胸膛。鲜血喷溅在她原本漂亮整洁、因根部忍者粗暴的动作而沾上泥土,而今彻底变脏的斗篷上。 千叶浑浑噩噩地抬起头。 辉夜、羽村、因陀罗、柱间、泉奈、扉间、斑、樱、丁次…… 最初的记忆和许许多多的事情搅和在一起,叫她分不清今夕何夕。那些人都是谁?为什么有的时候同一个人却有着不同的身份与态度? 不对,不对。 谁在说:“我将开创,没有战争的和平。” 谁在星空中行走,拉住她的手? 谁在烛光下绘图写字,抚摸她的长发? 谁,谁,谁?究竟是谁? 她痛苦地发出毫无意义的叫声,被乍然想起的混乱记忆弄得崩溃。黑暗里,那双刚生出来的万花筒写轮眼发出星点亮光,瞳术“天岩户”无声发动,将她的记忆锚定在一个点上。 ——没错,她记得的,她记得的。 ——那个人……那个人……! 她喃喃叫道:“佐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