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睡莲乃盛开之季早已过，是沈献取了它种子，将它日常用适宜的水温滋养，才可在其余时节长盛不败，如今，正是它最好时态。
裴辞安满意点头，如此、也好。
“如此，也好……”沈献把玩着手中长命锁，想着那人被竹之潜最后带走的模样。如是冻死亦或是成傀儡，往后都不再跟他沈献有任何瓜葛了，如此最好！
好长时间，沈献才将手上的长命锁放回红木盒子里，锁上的银铃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很快又被沉重的盖子盖住，铃声儿戛然而止。
许是在半夜这一声儿清脆的响声中，又让他回忆起今日见到裴辞安的情形，随之双眼又陡然蕴红了起来。
他与裴辞安只是分别七年，如今一个是已成魑国威震四方的大将军，另一个却已是人皆嫌弃的残废人。
沈献本该是高兴的啊！可是他为何没有如脑子所想的那样生起快意？不该是这样的啊？
裴辞安他多可恨呐！他以柔为表、以善为营、以沈献的懵懂无知为他之计谋。将他铸成囚笼、骗他作笼鸟，欺他整整十七年，最后见血封喉一刀殆尽，细收多年处心积虑来登仙途大业。
难道不该吗！？不该死吗？不该被割了角挖了眼，让他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吗？活该他落到竹之潜、左相那种人手里……
沈献试图用这种怨恨的方式来宽慰自己疼痛的心。只有每怨怼裴辞安一句，他的心痛才可能会那么减轻一分。
只是很快，这种难捱的心痛随之来得更为猛烈。沈献痛得倒在榻上，双手死死捂住心口，牙关紧咬着、面容紧绷着，青筋暴起！
这种场面只是因为他想起了裴辞安发下，遗留的伤疤和遮住的双目。
他的心中突然又变得悲凉了起来。裴辞安曾有着世上最为好看的眼，他也曾用这双眼温柔地看过自己，时而严肃、时而无奈、时而蕴藏满满的责怪、也蕴藏满满的宠溺……
只是真可惜，这双眼不知被哪个畜生挖了去，连带将他的角也割了去。
说到角，沈献想起，群英荟萃那两名陌生男子谈到的话。里面提到的，‘妴胡兽百年成人、情动生茸、茸可延寿命、目可抵水流。’
情动生茸……
情动生茸……
沈献嘴里细细低喃着这句话，随即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呛的苦笑……
“割了好！哈哈……割了好……”割了就叫你再也没有人能惦记上。
昏暗的房内，还只剩一盏灯烛亮着，火光跳动，伴随着几声渗人的笑声好似时刻要将那光灭了去。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沈将军，你……睡了吗？”
李宓嫦已经站在沈献屋外多时，听屋内几次传出渗人的笑声，惶恐半天，也不敢敲门。
李宓嫦在原地忐忑地等待里面的人开门，沉静许久，也不见半点动静，心里越发慌乱起来。
逐渐等到小腿儿开始发麻，才只听“吱吖”一声儿。
沈献推开门，面色极其难看：“你来做什么？”他想起前一刻在别生厌俩人的谈话。
李宓嫦是个聪明人，自知这人对自己唯一值当之物是丝毫没有兴趣的。随即，绞尽脑汁想到个眼下最为较好的办法。
只道：“我来找沈将军谈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