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意赌坊为何如此猖狂?”
明月庄的客房中,阿乔接过丫鬟端来的汤药,凑近闻了闻后,才递给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的谢慕行,带些愠怒,又带些疑惑地问。
谢慕行勉强撑起身子,接过小神医递来的汤药。他现在是缓过来了,可白日里耗费太多力气,如今抬抬手都觉得辛苦。
今日在赌坊后院中,他背上狠狠挨了几棍,又恰巧病发,最后竟咳出鲜血,晕倒在地,醒来便已躺在这明月庄中,被小神医安排着扒了外衣,诊疗了起来。
不知自己今日,是否也如之前胡府那次一样,是被蛟二驼在背上带回来的。
想到这里,谢慕行抬眼一扫塌边,果然,自己的鞋尖已被磨得穿了孔。
看完鞋子,谢慕行又看向蛟二。蛟二此时拉了凳子坐在谢慕行躺的榻边,两手抱臂在前,垂眸不语。她白天的那身华贵装扮已换下了。此时身上穿的一件素雅的黑色绉丝袍子,衣襟嵌了同色的丝缎,头上未着发冠,只用与衣袍相同料子的发带束了一个松散发髻,鬓边碎发垂下,轻抚着她麦色的脸颊。
“谢副使,我问你呢,你老盯着我二姐姐看什么?”
小神医的话音依旧如银铃悦耳,一下子将谢慕行飘到蛟二身上的神魂给喊了回来。而蛟二的眼光也被这句话引得扫过来,带些质询地看向他。
谢慕行忙收回眼神,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啊,你问的什么?”
小神医一歪脑袋,嘟着嘴重复:
“我说,这如意赌坊,为何竟如此猖狂。虽说他赌坊自有规矩,可你们毕竟是客人,又没偷没抢,怎么竟然派这么多侍卫捉拿你们?”
谢慕行上身倚在枕上,两手端了小神医给的汤药在喝。这药的味道与一般汤药不同,初饮臭苦,可多喝几口竟品出了一丝香甜。
小神医一边说着,一边在屋内踱起步来,秀眉轻蹙,口中喃喃:
“追你便罢了,毕竟你今日打扮寒酸。可我二姐姐方才那身穿着如此矜贵,怎么他们也敢下这重手?就不怕错打了哪位惹不起的,被人找上门来,收不了场?”
打扮寒酸?谢慕行眉毛一挑,抬眼看阿乔,只见她一脸认真,并无玩笑之意,又想到白日里蛟二对自己衣着的评价,竟真有些动摇了。
可阿乔并没给他时间思虑衣着之事。她踱过来,凑到谢慕行面前,歪着脑袋一脸探询:
“你说,他们是什么来头,竟然这么大胆?”
谢慕行轻叹一声,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汤药,
“小神医有所不知,这如意赌坊,是虞夫人的产业。”
“虞夫人?
“嗯,虞夫人是玉京城里颇有名望的一位女商人。只是她经营的产业,多是赌坊,妓馆,酒楼,舞乐坊这类声色场所。”谢慕行说着,顿了顿,他今日病发实在厉害,竟过了多时,还觉得气息不济,“咳,这玉京城中半数以上的赌坊,都与虞夫人有关。”
“那又怎样呢,”阿乔疑惑,看向蛟二寻求确认,“就算所有赌坊都是她开的,她也不能对客人如此霸道吧?”
蛟二闻言,轻轻点头。的确,今日之事,她与谢慕行二人并无逾矩之处,硬要说,那所谓的十二局一轮,四轮方可下桌的规矩,破了便破了,哪里就至于惊扰了带刀的侍卫?
“那是因为,这虞夫人还有一个身份,”谢慕行看出蛟二脸上的疑惑,继续解释,“她与平王关系匪浅。”
“关系匪浅?他们是朋友?”阿乔问得天真,一边问,还一边不自觉地看向自己最要好的的朋友,她那冷若冰霜的二姐姐。
“江湖上对虞夫人还有一别称,野王妃。”
“野王妃?”这称谓让阿乔更搞不清楚了,“王爷的妻子是王妃,这野王妃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们在野外成的亲?”
谢慕行被阿乔这一问逗笑了,余光瞥见一旁的蛟二,方才还一脸颜色,如今也没忍住轻笑出声,那双向来冰冷的黑色眼瞳,此时也带着温柔笑意,落在小神医脸上。
谢慕行脸上的笑一下子滞住了。他重新看回阿乔,淡淡道:
“非也,虞夫人并非平王正娶的妃子。她之所以有此江湖谑称,是因她与平王往来过密。虞夫人的轿辇常常进出平王府,多数时候都过夜后才离开,江湖上猜测她与平王有男女之情,而她也从未否认。且自从与平王有了这般往来,虞夫人的生意就在玉京城铺开了,两年之内开了七家大型赌坊,若非平王襄助,实在难成如此规模。”
“原来,不是正娶的王妃,就叫野王妃呀?”阿乔眼珠一转,歪头托腮,若有所思。
蛟二听完谢慕行这番解释,也皱起了眉。
“今日闹出这般动静,如意赌坊背后主人又有如此势力,只怕今后若要再追查就难了。”
“嗯。”谢慕行也点点头,此番之后,二人只怕上了玉京赌坊的黑名单了。
二人沉思之时,阿乔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什么,轻轻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