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按下心中忧虑对刘氏道:“奶一向不待见我家,她要找茬哪用由头。我去侯家不过寻秋雨,侯老太和她打擂台赏我篮子核桃,侯大人出来解围,送我回家。”她掂掂手中千斤重的核桃:“结果我给弄洒了,可惜,只能喂猪。”
刘氏听她说的洒脱,为篮子里的核桃心痛道:“你咋犯了秋雨的毛病,毛手毛脚的。你奶真大方,舍得红糖。”
外面传来秋雨远的哼歌儿,近的呼声,估计是见到院子的邋遢。
刘氏嘘了声,压低嗓子:“我且去揪这个不着家的妞。熊孩子,欠揍。”
秋云勉强笑笑,提了篮子去猪圈。不会儿,外面响起秋雨呼天抢地的叫唤声。
晚间吃饭,六个人围着桌子中间一盘咸菜和毛豆。
秋雨大着嗓门:“咋就这些?”张枫奇道:“这娃说话咋跟打鸣似的,嗓子有问题?”刘氏白了眼秋雨,对张枫道:“别理她,装怪。”秋雨拱手搭耳,嚷嚷:“三姑你说啥!我耳朵被娘揪坏了,听不到!”桌上人都笑了,张勇含笑道:“鬼机灵,比藕节心眼儿都多。”秋雨从凳上滑下,揽住张枫的臂弯,娇道:“三姑,我想吃你做的好吃的。”
张枫无儿无女,喜欢孩子。
秋云大气沉稳,秋月乖巧懂事,她都喜欢,但最喜欢的还是顽皮可爱的秋雨。
她捏捏秋雨的小鼻子,笑着说:“咱们小丫想吃啥?明儿就做。”秋雨比手画脚:“想吃肉。”“胡闹!”刘氏见她说的不像话,呵斥道:“做梦呢你。”秋雨躲到张枫后头,用眼睛去瞄刘氏。
“娘,明儿吃肉吧。”秋云开口道。
对大女儿的要求,刘氏欣然接受,她点点头:“成,明儿我上村口买去。”张枫抢道:“嫂子,我去买。”刘氏推辞,两人争来争去。最后张枫道:“嫂子,你不当我家人,哪有给家人花钱不乐意的。”刘氏恐再说下去惹张枫伤心,只能同意。
秋云却正色道:“但小丫不能吃。”
秋雨不服,从张枫身后窜出,拉姐姐袖子告饶:“姐姐,我错了,别罚我,我真错了。”
“你不是诚心认错,而是为了吃肉敷衍。我惩罚你,是让你知道,下次想要东西,得掂量自己的方式,最后会得到啥结果。很好,这就是你的结果。现在我让你吃完饭去抄,你可以不动。”秋云管教秋雨是没人劝的。
张枫疼爱秋雨,但她知道小树不扶不正。
而秋雨清楚,姐姐说一不二,撒泼打滚纯属白搭,刘旭光就是前车之鉴。
她松开手,坐回位置,大口大口的吃饭。
屋里没一个人哄她。
第二天,张枫兴高采烈的从外头回来,手里拎坨猪肉并两节肥肠。
秋雨捏住鼻子:“姑,你咋拎串大屎管,肉都给熏臭了。”
张枫不好意思的笑:“路上遇见认识的猪贩子到咱村收猪,他不要,我给捡了。姑等下拾掇拾掇就不臭了,你要是怕,就离远点。”
秋雨点头,腾出没捏鼻子的手小心翼翼去勾猪肉上的绳子:“我还是帮您拎肉吧。”
搁好东西,张枫打水将肥肠洗净,放淘米水加醋浸泡片刻,然后用力搓揉,将里面的脏东西全挤出来。直到肠壁内不再有白色絮状物挤出,水也不浑浊。完成初步准备工作,张枫接着配料包,从张勇的药里捡了几粒中药,将豆蔻丁香八角等用纱布包好细线打结。起锅,倒油,油用葱蒜料炒香,加糖炒糖色,再放入料包翻炒出香味,注入水和酱油,烧开后,下肥肠炖煮直到绵软。
卤菜的香味一出来,全家人都觉得饿,最惨的还是秋雨,能闻不能吃。
卤肥肠端上桌,夹来尝尝,味道太妙了,软,糯,香,关键还解馋。
张家条件差,一季吃不上一次肉,肥肠是大荤,特别对食素已久的众人胃口。
张勇夹筷子肥肠问:“三妹,你咋琢磨出这玩意儿的?”
民汉村没人吃下水,一脏,二不会,三不好吃。
下水这个东西,腥味大,费时间折腾还废柴火,简单粗暴的村里人没空去琢磨怎么将这些肠肠肚肚处理干净,当然难以下咽,久而久之都当废料处理。
这也是秋云来莫国第一次吃。
张枫道:“还不是那厮,猪屎都巴不得尝一口。”
大家心知肚明。
秋云再尝尝,灵光一闪,喜道:“三姑,咱们开家卖卤菜的馆子吧?”
“卤菜馆子?”张枫没想过做吃食生意:“能成么?”
“成不成做了才知道。”秋云又夹筷子肉,嗯,真香
“那得费多少银子。”张枫知道做生意的难处。
“我明天去趟县里选址看铺子,肉食生意别开在镇上,做到县里去。县里没瞧见专门卤菜馆子的,更没有做这个的。”她点点肥肠。
民汉村最近的镇叫清泉镇,距离十来公里,自通了县里的马车后,大家都不爱去镇上。
“这……”见张枫还在犹豫,秋云劝她:“姑,本钱我来出,你出手艺。”
“你哪儿的本钱?”张勇问。
“我爷给的。”秋云将张老汉给钱的事儿说出来。
“爹总算做了件对事儿。”张枫叹道。
当初张勇成家,张老汉被张老太撒泼犯浑治住,只给了十两银子彩礼。而张奇上府学去念,一年的学费都十五两。
为了这事儿,张枫为哥哥抱不平,心里存了好大一个疙瘩。
好像想起了这段往事,张勇和刘氏都沉默了。秋云不解其中内情,只想着生意上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