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岁淮没有防备,被她突然一推,有些狼狈地踉跄了一下。 他看着她,眼底愠色渐起,“你不愿意?” 甘黎垂着眼帘,并未答复。 男女交合,是最为亲密之事,可若不是在双方情意渐浓时,带着对彼此的爱意进行欢好,又有何意义? 她的确是不愿意,在现下的这种情况下,与陆岁淮做这样的事情。 见回答自己的是一片静默,陆岁淮抿直了唇线,神色也紧绷着,“也是,你一向来都是那么厌恶我,同我亲近,也一定很让你觉得恶心吧?” 甘黎被他步步紧逼至床沿,退无可退,摸到身后雕花的木床时,她心下一紧,大脑也随之变得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唇:“不是……” “倘若,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傅子策,你也会这般抗拒么?”提到那个人的名字时,陆岁淮眸中的寒意一闪而过。 她怔了怔,不等她回答,又听见他冷声问自己:“傅子策碰过你吗?” 甘黎没有想到,他竟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她连连摇头,声音也有些发颤:“没……没有……” 看着他将褪去的外衫随手挂在床前的木架上,又伸手来拨弄自己的寝衣,她一时也再顾不得许多,慌乱中,用上了傅子策从前教她的自保招数。 她虽跟着傅子策后头习过几年武,但毕竟没有根基,武艺不算精,只堪堪学了个大概,又怎么可能会是陆岁淮的对手? 他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的双手反背在了身后。 “甘黎,上一回,若非我对你全然没有戒心,又怎会大意地中了你的招数?”他的眸中是翻涌着的层层怒气,声音里带了几分轻蔑,“现下看来,傅子策教你的功夫也不过如此。” 单薄的寝衣被他轻而易举地撕开,如今虽已是春日,但细腻敏感的肌肤乍然暴露在空气中,甘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颤栗。 看着他一寸寸的靠近,她惨白着一张脸,声音中也隐隐带了些许哀求之意:“岁淮,不要!” 情急之下,她竟喊出了过去在景国公府情意尚浓时对他的称呼,试图以此唤起他昔日那些还能算得上是美好的记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这样对她。 至少,不要这么让她难堪…… “我的名字,你已经不配再叫。”陆岁淮打量了她半瞬,冷冷开口。 他问自己,凭什么啊? 她凭什么骗了他,伤了他之后,还能心安理得地用以前的称呼? 凭什么在经历了那些后,她还觉得自己能够既往不咎地原谅她,和她同过去一般若无其事地相处? 就因为她认为自己喜欢她,所以不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彻底狠下心来将她真的怎么样吗? 甘黎望着面前满身戾气的男子,竟想起了大概也就是几个月前,他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哄着她唤出那一声“岁淮”的样子。 她静了须臾,忽然轻声开口问他道:“王爷,你……还喜欢我吗?” 与她相视时,陆岁淮不知怎的,心中竟泛起了一丝痛意。 但转念一想,她太会哄骗别人,掉几滴眼泪,说上几句好听的话,再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便能将他哄得团团转了。 要知道,他从前是那么的相信她。 甚至就连她将刀刃架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刻,也始终不曾真正怀疑过她,他那个时候,只是想要等一个解释。 可他等来了什么? 等来了她来诏狱对他进行了好一通的冷嘲热讽;等来了她给他端来了一杯毒酒;等来了她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对他说她心中喜欢的人其实一直都是傅子策。 而这所有的恨意,都在他九死一生从诏狱里捡回了一条命,却听到她即将嫁与傅子策为妃时彻底爆发。 彼时,他才刚刚知晓养母姜宜逝世的消息…… 想着,他握紧了拳头,在心中暗暗骂着自己,千万不要再被她这幅样子给骗了。 被骗一次便也算了,若是再有第二次的话,那他也实在是太过愚蠢了。 “甘黎,你也配跟我提喜欢二字?”陆岁淮移开眼,刻意地不再去看她那一双含着泪意的眸子,“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当真是令我感到恶心。”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以至于他能很清楚地看见,甘黎听见这话时,眼睫轻轻地颤了颤。 她动了动唇,好像是想说些什么,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良久,他才听见她轻声开口:“王爷说的对,我的确是不配。” 他愣了一下,眸中的戾气也稍稍散
了些许,开始思忖着自己方才那话,会不会说得太重了些? 但她那么利用过他的喜欢,践踏过他的真心,本来就是不配再同他说起这两个字,他又说错了什么?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陆岁淮止住再想,他暗自提醒自己,今日来棠月阁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甘黎的身上。 她的寝衣适才已经被自己扯开了大半,现下春光乍现,那一大片的柔软雪白在空气中暴露着,令他喉头一紧,眼睛也不自觉地泛起了红意。 他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床榻之上,顺手拉下了床前的帘幔。 喜欢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过虚妄,他试过一次,相信过一次便也罢了。 他如今已经不再需要任何人所谓的喜欢了,只要她像现在这样,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只属于他一个人就好。 夜色如水,月朗星稀,皎洁明亮的月光透过枝丫,洒落在昏暗的庭院里。 王府里是一片寂静,只余下树叶被夜风拂过带来的沙沙声,风忽而变得大了些,吹得连树枝也跟着在月光下摇晃了起来。 风吹过棠月阁的雕花木窗,带来轻微的吱呀吱呀的声响,窗边的锦帘也随着风微微晃动着。 甘黎躺在榻上,身体紧绷着,一动也不敢动。 心爱之人近在咫尺,她却莫名觉得心里仿若空了一大片,难受得厉害。 泪水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淌下,今夜似乎格外漫长。 她只盼着,这一夜,能够快些过去。 陆岁淮的手轻抚过她的侧脸时,察觉到她面上的泪水,手微微一顿。 她怎么哭了?是他方才弄疼她了吗? 他下意识地放轻了些力道,口中却道:“甘黎,你凭什么哭?是你欠我的。” 是啊,就像他说的那样,是她欠他的。 甘黎在疼痛中清醒过来,慢慢地想着。 是她将曾经那个爱重于她的陆岁淮伤了个遍体鳞伤,也是她亲手毁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陆大公子。 他不信她的解释,不信她说的喜欢,也不再信她说的每一个字,他恨她。 她也的确为了傅子策设计过他,欺骗过他,利用过他,伤害过他。 傅子策要杀他,是她递的那把刀,他是应该恨她。 如若是她真心待一个人,反过来却被如此对待,恐怕连杀了那个人的心都有了。 是她对不住他在先,如今被他怨恨上了,是她自作自受,没有资格来怪他这样待她。 他曾经没有得到回应地默默爱了她,等了她那么多年,风水轮流转,如今也是该轮到她来等着他了。 她只是希望,或许有那么一日,他会放下那些仇恨,会不再对她心存防备,会相信她是真心待他。 他们二人,还会有回到从前的那一日。 翌日甘黎醒来时,陆岁淮已不在身侧。 她不记得昨日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哭了许久,现下眼睛都有些肿了。 她掀起帘幔,从床上缓缓坐起来,却发觉自己浑身上下都酸痛得厉害。 强忍着身上的不适,她慢慢地走下了床,去柜子里拿干净的衣物,昨日的贴身小衣被陆岁淮撕坏了,已经不能再穿。 听到里屋的动静,棠月阁里新来的婢女杏儿赶忙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姑娘,您起来了?”杏儿笑着道,“王爷吩咐过,姑娘昨夜劳累了,要让姑娘多睡一会。” 杏儿一面走了过去,一面小心翼翼地悄悄看着这位甘姑娘。 甘姑娘生得是极为好看的,即便只穿着一件素白的里衣,乌发随意地松散着,也分毫不掩如画般清丽的姿容,就连身段也是极好的。 也不奇怪王爷会待甘姑娘如此特殊,就连她一个女子看了都心生喜欢,如果她是男子的话,定然也要被甘姑娘勾了魂儿去。 王爷虽未明确地说要给甘姑娘安排个什么样的位份,但在这偌大的摄政王府里头,到底就只有这么一位女眷,甘姑娘又这般得王爷宠爱,指不定,就是她们日后的摄政王妃呢。 就算甘姑娘没有显赫的家世,当不了王妃之位,至少,也应该会是侧妃吧…… 杏儿想着,不经意间看到甘黎露出肌肤上的红色痕迹时,一张小脸立时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