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封延之眉头紧锁,面色阴沉,此刻在他脑中,两种意见正在进行着激烈的交锋,一种是来自于他父亲的静观其变保守对策,一种是我刚刚告诉他的奋起一搏激进战略,对于刚刚接任族长不久的封延之来说,想要做出决定是十分艰难的,但这正是身为领导者所必须经历的过程之一,以一己之言定一族存亡,没这种气魄,怎当重任。
封延之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他从王座上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来深施一礼,缓缓说道,“尊者之言,犹如醍醐灌顶,点醒了封某,如此大恩,请受封某一拜。”
我伸手扶起了封延之,“封族长不必多礼,反倒是本尊情急之下出言不逊,对封族长多有冲撞,还望封族长不要介意啊。”
封延之摆了摆手,“这都是些细枝末节,尊者不必放在心上,尊者,封某已经想好了,即日起便召集军队,筹划夺取神兵的行动,不过海龙族将士虽多,却没有能在关键时刻破困的要紧人物,封某冒昧,想请尊者担起夺兵行动中最后一步的重任,不知尊者意下如何。”
按照封延之的介绍,环绕着神兵的鲛人们,是离得越近人数越多,海龙族或许能在初始的战斗中夺取一定的优势,但随着纵深的拉长,两者势必会陷入胶着的状态,这时就需要有一个万人敌的高手来强行突破鲛人族的最后防御去夺取神兵才行,就目前我感知范围内的海龙族成员来看,修为最高的当属封延之,可他也不过才是道师境初期,一族之长的水平尚且如此,也难怪封延之会对我提出这个请求了。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南弦忽然站起来厉声拒绝道,“不行!我家主上万金之躯,岂可轻涉险地,夺兵之战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又岂是区区海龙族承担的起的!”
这臭小子把我跟封延之同时吓了一跳,砚安慌忙起身拉过南弦,对封延之致歉道,“封族长莫怪,南弦兄弟也是护主心切,才有这出格之举,不过南弦说的也不无道理,鲛人族百万之众护守神兵,纵然海龙族各个以一当十,打到最后神兵所在处仍有不下数十万之兵,这么多的凶残鲛人交由我家主上一人相抗,未免有些太过凶险了些啊。”
“这。。。”封延之被砚安,南弦一通抢白,也感觉到自己的请求有些过分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我看封延之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失望的神色,知道他心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有了溃散的迹象,为免封延之后悔,我上前两步格开了砚安两人,对着封延之说道,“封族长不必介怀,本尊愿意应下封族长的请求,领下这最后冲锋的重责。”
“主上。。。”南弦喊了一声,想要继续劝阻我,被我挥手拦了下来,我继续对封延之说道,“不过本座也有一个要求,本尊此来的目的,相必南弦同砚安已说与你知晓,封族长需答应本尊,待到鲛人之危解除后,海龙族军队要交由本尊指挥,共同对抗外界之敌。”
封延之见我答应下来,立刻喜上眉梢,那还会反对我的意见,“理应如此,海龙族本就是亚人分支,值此大战之际,正该同人族并肩作战,同仇敌忾,护我家园,就算尊者不提,我等也不会偏安海底,坐视人族孤军奋战,封某在此允诺,只要尊者解了鲛人之危,海龙族全族定会以尊者马首为瞻,悉听调遣。”
我笑了笑,对封延之的话不置可否,不愧是能当上族长的人,境界虽然一般,嘴上的功夫倒是不差,什么叫就算我不提,他们也不会偏安海底,我要是不给他们解了鲛人之危,恐怕就算陆地上人族全境尽没,他们也会以自保有虞为借口不肯出兵,不过这种政治上的博弈在于看破不说破,我也没有必要去揭穿封延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谁跟谁不是互相利用啊。
两方谈妥之后,封延之安排军士带我去住所休息,自己则召集族人去做战前准备,军士把我们领到王宫偏殿的一处房间后即躬身离去,我穿过房间入口处的水幕进去后,发现房间内居然提前用法术做好了隔水处理,我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封延之还是挺细心的嘛,连这种细微末节都考虑到了,看来做人还是蛮圆滑的。
在房间内的椅子上坐定后,我看到南弦还臭着张脸一言不发,便打趣他道,“南弦啊,你这是在生谁的气啊,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高兴啊?”
南弦噘着嘴,不满的回道,“南弦哪里敢生气,南弦只是觉得主上不该轻易答应封延之的请求,那鲛人族虚实我曾亲去探过,外围鲛人数量稀少修为低下,自然是不足为惧,但一进入原本鲛人族的聚居地范围,鲛人的数量就开始暴涨,并且战斗力也呈直线性上升,海龙族的战力我跟砚安分析过,最多只能攻到鲛人族聚居地的三分之二处,距离神兵所在之地还有三分之一的距离,这段距离内聚集了数十万的鲛人在里面,其中还不乏开元境以及灵动境的高手,主上如今实力未复,面对这样的压力,自保都是问题,何谈与之对抗啊。”
南弦说完,砚安也在旁边附和道,“主上,南弦说的有理啊,海龙族既受鲛人族威胁,不肯出兵相助,那我等放弃这一支助力也就罢了,用不着让主上以身犯险啊,依我看,我们不如明日就向封延之请辞,径回陆上便是,谅他海龙族也不敢出兵相阻。”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我摆了摆手,打断了两人说道,“你们两个真以为我看不清楚事态啊,砚安,我来问你,海龙族若真如你所言,是我等可有可无的助力而已,那么你们二人为何不早早退去另寻他人,反而在这里逗留如此之久?”
“那是因为。。。”砚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理由,我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不好开口,那便我替你说,那是因为除了海龙族外,你二人已经没有助力可寻,自三界分离之后,人族繁衍壮大,无数亚人族在这个过程中被人族消灭或自行灭绝,也就是在这片人类无法涉足的深海之处,还有一支幸存下来的亚人族,换做其它地方,怕是连一个能超过百人聚居的部落都不会再有,更惶提找一支能在正面战场上抵抗两界进攻的部队了。”
“所以,”我站起身,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你们不走,是因为海龙族于接下来的三界之战,有着莫大的作用在里面,我们不能也无法放弃这支重要的助力,但要让海龙族出战的话,鲛人之危是必须要解决的事情,你们困在这里这么久,不就是因为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么,既然想不出来办法,那就不要想了,闭门造车,要等到何时才能有结果,索性直接动手,老话不是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嘛,说不定一战成功,不好过你们在此胡思乱想啊!”
南弦跟砚安两人的眼睛瞪的滴溜圆,看的我浑身直发毛,末了还是南弦眼神复杂的打破了沉默,“伍大哥你真是,胡闹的性格一点没变啊,好,咱们修为虽然比不上以前,但气势不能落了去,伍哥你明日里尽管放手施为,南弦就是拼了命去,也定要护你周全!”
南弦说罢,转头看了看砚安,砚安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南弦之言,同为我心里所想,明日之战,砚安纵然粉身碎骨,也要保得主上不失!”
“瞎说什么,”我笑骂了他们一句,“咱们可不是去送死的,别动不动就拼命,你们两个跟我听好了,一旦发现事不可为,就立刻及时撤退,至于我的安危,你们不必太过介怀,不过是一群修为最高灵动期的无智蛮鱼,我就算冲不破他们的防御,想要逃走还是没问题的,反倒是你们两个,万一不小心陷入重围的话,我是绝不会舍你们而去的,别跟我提什么大局为重,我不在乎,什么三界安危,在我眼中,远不及我和身边众人的主仆兄弟之情,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南弦听我说完后还要继续相劝,被砚安一拉袍袖给制止住了,南弦疑惑的看了砚安一眼,砚安什么都没说,只是指了指我摇了摇头,那意思明显的太狠了,明摆着是在告诉南弦你也不瞧瞧那个犟驴是什么人,还多说废话干嘛啊。
为了让我有充足的精力应付明天的战斗,砚安跟南弦在商量完事情后便告辞离开了,他们两个来的比我早,各自都另有住处,等两人走了后,我挥手飞出钰戈刀布下结界,然后唤出星月晷开始询问起明日之战的胜负来,同以往直接显示答案不一样,星月晷的星图这次变幻的很是奇怪,它反复指向了两个截然相反的可能,这让我心中不由的大为生疑,要知道星月晷是真实的象征,在真实面前,万物都应该指向唯一的可能性才对,怎么可能会出现抉择不定的情况呢,这就好像我在黑白世界中询问星月晷一件物品的颜色,星月晷却告诉我它不是白的就是黑的一样,模棱两可的答案跟没说一样,又何谈真实二字呢?
自打收了月盘学会了星月晷的使用方法之后,星月晷就成了我手中一件无往不利的宝器,不管是解除扬州封印,还是窥破青丘幻境,星月晷都从未让我失望过,而今天它突然出现如此反常的情况,立刻在我的心中投下了一片阴影,在里面埋下了不安的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