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手旁摆了一壶酒,两个小酒杯,俱是白瓷做成,酒壶大肚,圆滚滚的,甚是可爱。他没有抬头看魏蔓,举起一杯酒,悠然自得的自斟自饮,“听说主峰总榜上有你的名字?”
“是。”这事儿柳保都知道,庄主一定也知道,魏蔓便没有隐瞒。
庄主哂然一笑,”我才说别庄里的姑娘们没本事攀上高枝,你就这么快给我打脸了。但你终究是我沧乙别庄出来的,也算给我在外面长脸,这一打一长,我的脸都不知该作何表情了。”
他举杯一饮而尽,这才看向魏蔓,“别傻站着呀,过来坐,陪我喝酒。”
魏蔓听这话,庄主似乎不打算为难自己,便犹豫一下,走了过去。她坐在长几的另一头,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小桌,这个距离甚是安全,即使庄主伸长了手臂,也难以碰到她。
庄主替魏蔓把酒斟上,示意她喝。
这一抬眼,魏蔓才发现庄主脸颊通红,眼神发直,竟是在她来之前已经醉了。
扑面的酒味熏得魏蔓皱眉,她又不好直接的作出嫌弃的表情,只得拿起酒杯,略闻了一下,辨别出度数不高,这才轻抿了一口。
这一口清香扑鼻,如一丝清流直入喉间,须臾间又消失不见,口间在这时候发力,甘甜的味觉从舌后部冲上味蕾,让人头脑为之一清。
“好酒!”魏蔓上辈子跟着各位大佬喝了不少酒,但能和这酒比肩的,寥寥无几。
庄主斜睨了她一眼,嘿嘿一笑,又给她满上,赞道:“你是懂酒的,这酒不是一般的酒,乃是灵酒,有提升功力之效。”
凡是带灵的,都不便宜。魏蔓本以为这酒虽好,也就是个凡酒等级,只要是凡间的酒,再名贵对庄主来说不过尔尔,但灵酒酒不一样了,即使是最便宜的灵食和灵酒,都非常非常贵,一般修士偶尔吃喝还行,若是经常吃,没有几个能负担的起。
她顿时有些喝不下去了,干脆问道:“不知庄主要魏蔓来,所谓何事?”
“谈事坏了这酒,先喝酒。”庄主避而不谈,拿起酒杯示意魏蔓继续喝。
魏蔓不接酒杯,庄主就一直举着,这种无声的压迫一点点的逼向魏蔓,她撑了一会儿,觉得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便只好无奈接了酒杯。
还好只是低度数的酒,魏蔓这样安慰着自己,又抿了一口酒。
而且灵酒昂贵,能喝上灵酒也不算亏,只是不知道庄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得继续陪他磨下去。
“你跟我说说,你跟上面哪个弟子好了?”庄主问道。
又来了。
魏蔓放下了酒杯,极其真诚的道:“真没有。”
庄主哼了一声,嘟囔道:“都直接上总榜了,怎么着也是个内门弟子,之前不都传你勾搭上了内门弟子么?我看我是冤枉那个女人了,这流言啊,哪儿能没点道理。”
魏蔓不知怎么回答,这庄主明显已经认定了事情,她就算说什么也不会被接受了。
她只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庄主本就喝多了,这一杯接一杯,意识越发模糊,说话也多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儿说起自己的丰功伟绩,说自己当年也是主峰上有名望的内门弟子,又说自己突破不了瓶颈,蹉跎一年又一年,从内门降到外门,从外门降到管事,最后来到别庄,当一个打杂的庄主,又说起当年的师兄弟们,最有出息的已经到了金丹期大圆满,即将突破进入元婴期……
男人喝酒了话就多,平日里憋在心中的苦闷,面具掩盖下的真实神情,都控制不住了,掩藏不了了,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句句吐了出来。
魏蔓看他醉的厉害,应该也没功夫对她做什么,放下了心防,加之灵酒实在好喝,便也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的喝上几杯。
老男人的酒后的真言,她都听厌了。尤其是这种中年失意的,不过是换了个环境,把现代社会换成了修仙世界,没什么新意。
她伴着酒听,不时应和两句,心里还觉得有点浪费了美酒,若是她能一个人喝,伴着清风明月那才叫惬意。
喝着喝着,魏蔓觉得不对了,本来这种度数的酒她前一世喝多少都不会醉,但她突然发觉,她的脑袋转的很慢,一句话反应半天反应不过来,眼前的庄主,似乎也有了重影似的。
她心下警觉,在也没拿起杯子,但困意仍旧一阵一阵的袭来,眼皮上似有千斤之重,就快要垂下来。
恍惚中,她盯着庄主,强迫自己不要睡过去。
这边庄主也快要醉倒了,但他仍还保持着自主的意识,他盯着魏蔓,看她好一会没有喝酒了,但脸颊红晕如天边朝霞,连两只耳朵都沾了红色,眼睛里盈盈的透着水意,一看就是醉了,但她仍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说话,也不再喝酒,一副沉默的模样。
庄主心中有数,他稍一运功,酒水便滴滴答答的从他的指尖逼出,只一会儿,他脸上红晕便尽数退下,醉意消退,两眼复又清明起来。
他站起了身,老神在在的往魏蔓身前走去,弯着腰,伸手想往魏蔓脸上摸去,却被魏蔓迟缓的躲过了。
庄主也不在意,反而一笑,声音甚至可以说是柔和的劝道:“躲什么呢?迟早是要摸到的。”
魏蔓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不科学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这是她第二次因为两个世界的差异而吃亏,第一次是她没想到金丹期的听力居然到了那种程度,然而第一次因为她时刻都谨言慎行没出差错,第二次却是今日,她上辈子的经验帮助她判断这里所有的因素都表示着没有危险,但实际,人家修士居然是可以立即从醉酒状态恢复过来的!
她气的咬牙,却仍旧什么都没说,向后一退再退,直到背后挨住了墙面。
还好她仍保持着谨慎,没有到完全醉倒毫无意识才停止喝酒,她一发现头有点晕便停住了,只是这酒不能以凡酒的标准衡量,它后劲十足,一阵阵蒸腾的酒气从腹间升腾,直冲天灵盖,如浪涛般洗刷来去。
她将芍药的花瓣尖儿抵着手心,紧紧攥住,一阵刺痛传来,中断了那一阵强过一阵的醉意,让她的意识保有了片刻的清明。
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