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听了一下便可发现,来自身后的声音要比高跟鞋的回响低沉了些,而且很轻。 如果不是刚下过雨,地面残留有水,踩上去容易发出声响的话,当真不容易被察觉到。 意识到不对劲的我停住了脚步,想回过头去寻找脚步声的主人。 脖子因为长时间工作外加过度紧张而变得僵硬不堪,转动得费力不说,还像上了发条,发出“咔嚓”之响。 月光在雨后残留的水洼中安静反射着。 银白色的光源轻和着路旁工地高悬的照明灯,但即使两者相加,也只是让人勉强能够视物而已。 我眯起了眼睛。 借助羸弱的光线,最终发现声音的源头来自于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男人。 这名不速之客身材偏瘦,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旧迷彩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男人头戴着脏兮兮的橘色安全帽,安全帽的帽檐压得很低,低到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眼睛,只能看到那埋于杂乱胡须下面的嘴在不时蠕动着。 好似在咀嚼什么。 男人见我停下了,便顺势在约十米远的地方一同停了下来。 他扭动了一下脖子,看似随意地把右手伸进军训服的上衣兜里,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这一举动让我心中警笛声大作,但身子却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应对。 嘴不自觉的张大,却因为害怕发不出一点声音。 与此同时,我的大脑也在飞速转动着: 这人是谁?他在这里做什么?他为什么要跟着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他在掏什么? 我的双眼死死盯着男人手上的动作,直到一道银光从那件物品处反射进过来。 破案了!倒霉催的,这种时候倒是想什么来什么了。。。 这男的拿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一把匕首! 男人不上前,也不退后,就在原地拿着刀默默站立着。 他丝毫没有即将违法乱纪的紧张和胆怯,整个人随意自然得好似拿得不是锋利的匕首,而仅仅是照明用的家用手电筒而已。 说实话,我从没想过这种桥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更离谱的是,心里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对于黑恶势力的愤怒。。。现在想来就觉得好笑。 我从小正义感就要比别人强烈。 上幼儿园的时候,看见随地乱扔垃圾的人就浑身难受;长大后,看见班里男生欺负女孩子会毫不犹豫的上前制止。 那时候的男生特别喜欢用毛毛虫来吓唬女孩,甚至不把小女生吓得嚎啕大哭都不会轻易罢休。 我虽然也是个重度虫恐患者,但在正义感的驱使下,我会咬着牙、握着拳,把男生用来吓唬人的虫子打到地面上,然后一脚踩死。 那种胶皮鞋底碾压过肥硕虫身的脚感真是让人汗毛倒立、胃液翻腾。。。 不过即使这样,我也定不会冷眼旁观。 在这种正义感的驱使下,小时候特别特别希望能成为一名匡扶正义的人民警察。 不过最后在高考报志愿的时候还是没能说服父母,只能和梦想彻底的分道扬镳了。。。 多少年过去了,以为自己的热血早已冷却,谁料此刻,藏在心底的正义(中二)之魂又开始蠢蠢欲动。 光天化日之下…不对,在朗朗乾坤之内,居然会有不法分子想挑战道德的底线?! 在这股上头的热血作用下,手无寸铁的我居然轮起挎包冲向了那名虎视眈眈且手握匕首的男人。 我的设想是先用挎包猛砸男人的头,然后趁他以手护头的间隙,用咱那跟长五厘米的“战靴”直捣他的下三路,剥夺男人的战斗力,最后潇洒报警。 事实证明…… 大家遇到危险时尽量千万不要采取这种莽夫的行为! 只见男人一抬手就抓住了我抡过去的挎包,然后用力一拽,差点把我拽个“狗抢屎”。 推搡过程中,虽然有挎包能够抵挡一下男人的进攻,但匕首还是轻而易举的划破了小臂,鲜血你争我抢地往外流。 这种情况下,连防守都无力支撑,更别提进攻了。 正在拉扯之时,男人冷不丁的笑了起来。 这笑声充盈着某种变态般的满足感,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渗人。我看见男人口中露出了几颗焦黄的牙齿,肉虫子般的舌头不安分地卧在七扭八歪的牙齿后头。
直叫人头皮发麻。 突然,男人手上猛加了力道。我被这诡异笑声搞分了神,被男人钻了空子。 顷刻间,挎包的带子就被扯断了。而由于争抢的惯性,我向后趔趄了好几步,直接摔了个大屁墩儿。 尾椎骨当场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疼得我是龇牙咧嘴叫苦不迭。 手臂湿黏的疼痛感和伤口中隐约散发的血腥味让人有些恍惚,差距悬殊的实力如同一盆冷水浇遍全身。 认清了现实的我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对策。 跑吗? 但显然最佳的逃跑时机已经错过了。 男人看上去虽然只有一米七五上下,但要和一个一米六五的女人比,光是步长就胜我很多,所以现在跑的话胜算不大。 那打吗? 对方有匕首,而且刚才试过了,根本打不过。 在思考的时间里,男人一步步紧逼过来,而且丝毫没有因刚才的打斗而产生哪怕一丁点的惊慌。 按理说做亏心事的很怕受害者大吵大叫大打大闹才对,但正好相反,这人显得十分沉着冷静。 男人手拿着沾着血的匕首,缓步逼近着。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我因恐惧而逐渐扭曲的表情,笑意越来越浓。 我心里暗叫不好,怕是遇到惯犯了! 想到这,恐惧才真正的爬满了心头。 我死盯着男人的脸,身体本能的向后爬去,大脑也开始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了起来。 小时候报个拳击班就好了,那时候太贪玩了,总觉得参加兴趣班会耽误了玩的时间。。。 昨天开会赵哥说方案还需要再改改,说了半天也不知道他想改的是什么。。。 我甚至开始怀念起我妈的亲切教诲,期盼有陨石把对方砸死或者路过某一侠义人士英雄救美。 但显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远处被秋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塑料布,和我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