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何城主传来的急报!”
戎装在身,佩剑斜挂在侧,季洵急匆匆走了进来,白胜男起身接过急报,看着上面的汇报内容,既喜又惊。
“安拾叁的长子携带家眷及三万兵将投降魏国,被何铭羡堵在了河口山坳,双方激战四天,损失将领三名,士兵九千六百余人,现何铭羡正亲自将安旭和柴氏押送过来。”
将急报交给季洵览阅,白胜男将一块虎符交给薛川,命他去军营卸了安拾叁的兵甲,押到县衙,由自己亲自审问。
薛川盯着掌心的虎符,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确信陛下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用虎符试探自己会不会倒戈、会不会叛变?
“怎么了?”
“没事,我这就去。”
心里一闪而过的怀疑被她温柔的笑容吹散,薛川坚定的告诉自己,陛下明知自己的身份,还委以重任,是因为信任,不是试探。若她真的对自己有所怀疑,她有一千个机会处死自己。
“云烽,外面的战事如何?”
“回陛下,这次看似来势汹汹,却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华威似乎并没有攻城的决心。”
季洵瞥了一眼呆立在白胜男身边的花郎,心道,这小子出现的时间如此蹊跷,难不成是华威的暗桩?
“陛下,敌军已经围城近一个月了,从刚开始的猛攻猛打,到现在的小打小闹,势头不太对啊。”
白胜男很快意识到季洵的话中所指,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季洵见状没有多言。
“云烽,去把常将军叫来,朕有事与之相商。”
季洵转身离开,故意回首看了一眼花郎,他不相信这个少年身世清白,但接下来花郎的一系列行为又让他不得不相信其清白。
几年内被数次转卖,花郎的性格变得胆小懦弱,但他并不傻,他知道屋内的几个人都怀疑自己的来历,即便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为了自证清白,花郎在常年弘坦言要向魏军安插探子后,主动请缨,坚称自己能够做好这件事。白胜男倒不担心他坏事带来的后果,毕竟花郎并不知晓秦军部署,她只是担心花郎的安危。
“思兰啊,心软是病,你哪里都好,就是心软这点致命。”
耳边回荡着父亲的教诲,白胜男盯着花郎倔强的眸子,示意他先出去,自己则与常年弘就此事利弊分析,两人说了很多,包括花郎叛变会如何、安插探子失败会如何。
“陛下,云烽老弟的思虑并非空穴来风,花郎他出现的时间不对,若此番他能够自证清白,臣等也更放心让他留在您身边随侍。”
此番安排探子入敌营,是常年弘与季洵商量好的策略,一来探清敌人虚实,二来趁机试探花郎的来历。所以此番,即便花郎不主动请命,常年弘也会想办法把他塞进队伍里。
“如果,他带着确切的消息回来了,却是魏国的诱敌深入之计呢?”白胜男道,“佑江,怀疑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证明清白却是难上加难。如果花郎能活着回来,你又要怎么办呢?”
“臣……”
常年弘心道,小鸡仔一样的男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无碍,杀了又能如何!但他没敢直言,他不想一向以仁爱治国的陛下觉得自己杀戮太重。
“佑江,对于花郎日后的去留,你好好想想,若他能完成使命回来,朕可以听取你的意见。”
“谢陛下!”
当晚,花郎穿上回被买时的破烂衣服,经过一番乔装,跟着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从南门离开了东禹县。三日后,花郎和另一个叫王武的士兵成功以从魏国流亡至此的魏人身份,混进了华威的军队。花郎因为被多次拐卖的凄苦遭遇、瘦弱无力,被安排到了军医身边做打杂兵,王武则在厨房专门负责切菜。
“爹,王武来历不明,你为何要留下?”
华光贤不解,在他看来,行兵打仗不比寻常,宁可错杀绝不能错放,这个王武如天兵神降,虽然是从魏国方向而来,但谁能保证他不是故意出现在那个位置呢!
“伯达,很多战役的棘手之处在于虚虚实实、朦朦胧胧,如今对手已经给我们身上插了利刃,我们何不将刃尖调转呢?”
“父亲的意思是……”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心中已然对王武的用处有了定论。两日后,华威故意将要突袭北门的消息放给王武,但王武将该消息传回时,常年弘却犯了难,因为花郎传回的消息是魏军会进攻南门。
“显然,华威已经起了疑心。”常年弘自言自语道,“这两份情报可能都是真的,也可能都是假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四个城门都严阵以待,若华威只攻一门或两门,再行调兵也不难。但若华威狡诈,分批次对四个门发动进攻呢?刚调走士兵就被攻击的话,城门必定失守。”
“佑江兄在念叨什么?”
“是云烽啊,你来看这两封情报。”将两根竹简递给他,常年弘道,“我现在能够断定华威在玩虚实交错的手段,但无法确定具体攻
防,此番派遣探子的作用算是废了。”
季洵看着两份情报,深思片刻,得出了和常年弘基本一致的结论,唯一的区别是,他认为应该将水进一步搅浑,并给王武或花郎其中一人发出回应,明确只守四门中的两门,这样华威大概率不会起疑。
“发给花郎吧,我相信王武不会暴露的。”
“不,佑江兄,愚弟认为应该发给王武。”
两人僵持半晌,都无法说服彼此,最后只能用古老的办法,抓阄天定。为表恭敬,季洵让常年弘选择两个纸团中的一个,展开后,常年弘略有不悦,冷声道,“既然老天爷发话了,就发给王武吧!”
次日晌午,华威果然率军攻打北门,常年弘心道,果然暴露的是花郎。但两军开战不足半个时辰,南门突然遭遇了更大规模的袭击,不仅如此,魏兵还将北门的士兵撤回,调转矛头猛攻西门。
四面出击对于缺少将领的东禹县并不是最佳打法,无奈之中,白胜男只得允许孙先披挂上阵。
斑驳的朱红大门缓缓打开,孙先一马当先跃在前面,黑色的长枪握在手中,他扫了一眼面前志在必得的小将华光礼,却因多年未曾亲临战场而不敢小觑任何一人。
“老贼,报上名来!”
“在下无名老者,足下不知也罢。”
“既然你不愿说,本将也不为难,本将刀下的无名鬼算你一个!”华光礼振臂一呼,高声吼道,“兄弟们,杀啊!”
没有少年郎的激昂澎湃,也没有迟暮老者的退避三舍,孙先举起手臂,身后的士兵们便倾巢而动。
两军交战,一时间难分胜负,孙先原本还对华光礼有些忌惮,但几轮交手下来却发现这小子孔武有力却智谋不足,并且十分的骄傲。
随着双方士兵杀气蔓延,孙先的心中已有胜算,凭借着老道的经验和巧劲,他在交手中逐渐掌握主动权,并将华光礼牢牢压制,直至将其生擒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