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如此想,新人却不然,她们进宫有一段日子,却从未听说过坤宁宫侍寝,祖宗定下的规矩,初一十五,皇上不是?要去皇后?娘娘那儿么?
众人各有各的心思,皇后?抿了盏茶水,温和开口:“皇上,宫中姐妹坐了许久,该去梅园了。”
今日本就是?赏梅宴。
李玄胤转了转扳指,拂袖起身,“靖儿当下了学,你也早些回去。”
这一句,已算是?关切,给她皇后?体面,可?真要给体面,如何?不去坤宁宫看?看?靖儿,反而隔两日,即便?再忙也要去一趟昭阳宫。
不知什?么时候,皇后?再听这样的话,心中早就没有了动容,“皇上放心,臣妾不会耽搁太久。”
台阶上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珠帘掀开,小太监急匆匆跪地通禀,“皇上,娘娘,不好了!大皇子忽然生了疹子,浑身发热,呕吐不止!”
第111章
大皇子忽然呕吐不止, 坤宁宫上上下下已乱成一团。大皇子是?嫡长子,不出意外?,就?是?来日的储君, 皇后娘娘再三叮嘱要精心伺候, 大皇子有了好歹,他们焉有命在!
赏梅宴匆匆落幕,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 在座的嫔妃都捏紧了帕子, 似是?提着心弦般,跟去坤宁宫探望。大皇子在宫里的地位毋庸置疑, 虽说泠贵妃也养着一个皇子, 可毕竟是?庶出,又?是?次子,身份地位与大皇子根本没法相比。
婉芙也在沉思着这桩事,皇后闻言的惊惶急切并非作假,皇后主持六宫多年,唯有在大皇子出事才会显出几分慌乱。如果不是皇后有意所为,那便只剩两种可能了, 要么是?应嫔,要么是?刘宝林。
众人方到坤宁宫,太医提着药箱已经匆匆赶来。
一入殿,就?听见内殿里稚童作呕的动静, 吐了这般久,腹中只剩下?些汤水,痛苦得作呕声, 听得人心头发紧。
皇后面容看似镇定沉稳,微乱的脚步却透出了她的惊慌, 她扶着梳柳入内殿。李玄胤进去看了一眼,稍许,一言不发地回到殿中,脸色沉沉。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大皇子?”
坤宁宫的宫人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陈德海不敢瞧皇上的脸色,也知皇上现在是?极为震怒,大皇子再不受宠,也是?皇上的儿子,呕成这样,做父亲哪有不心疼的。
贴身服侍大皇子的小?太监抖着身子爬出来,额头豆大的汗珠还没落下?,“回……回皇上,大皇子在府学还好好的,就?回了坤宁宫,忽然腹中不适,饮了两盏温水,开始作呕,皇上饶命,奴才实在不知啊!”
那小?太监砰砰磕头,一脸畏惧惊骇的模样确实做不得假。
太医诊过脉,写了副方子,急快地吩咐宫人去煎药。接着,又?查看了大皇子近日的饮食,心中有了判断,走出内殿,躬身开口,“皇上,臣怀疑大皇子骤然生出红疹,呕吐不止,是?过敏所致。”
过敏?
嫔妃们狐疑地面面相觑,婉芙微怔,恍然明?白过来,有些病症,是?娘胎里就?带着,大皇子有的,其生母极大可能会有,大皇子既然有过敏病症,那她的生母……
原来应嫔打得是?这个算盘。
婉芙静静敛眸,不参与这事,毕竟如果应嫔真的能借此扳倒皇后,证明?大皇子是?她所生,对自己而言,百利而无一害。皇上喜欢福儿,大皇子失了嫡子的名分,能与福儿相比的,也就?一个长字。
早在之?前?,婉芙就?调查过此事,故而她能猜出些缘由,但别的嫔妃就?没她这么多心思了,还以为大皇子得了什么要命的病症,或者是?受人迫害中了毒,原来只是?过敏,便没了方才的紧张在意。
李玄胤捻了捻扳指,朝内殿看了一眼,“大皇子现在如何?”
太医回道:“臣开了副方子,大皇子尽快服下?,就?能止住腹呕,再连服五日,身上的疹子就?能慢慢消退。”
李玄胤略点了头,未再多问。
嫔妃中有一人拧起了眉,小?声地开了口,“宫人是?怎么伺候的,大皇子对何物过敏都不知,害得大皇子呕吐不止。”
皇室子嗣,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会轻易让人知晓,得了把柄,因此,太医不敢说出大皇子是?对何物过敏,只是?这嫔妃闻完话,倒吓得伺候的宫人愈发战战兢兢,顿时乱了手脚,“回皇上,大殿下?今日饮了以前?不曾饮的西?泉甘露,那西?泉用桂花泡过,或许大殿下?正是?对桂花过敏!”
“是?奴才疏忽,奴才疏忽,求皇上饶过奴才吧!”
婉芙蹙起细眉,不知那嫔妃和这个小?太监是?真不聪明?,还是?故意为之?,应嫔入冷宫三年,又?被幽禁朝露殿半载,在后宫里竟还有助她的人手?
宫人都这么说了,太医也只能硬着头皮,“臣也怀疑,诱使大殿下?过敏的正是?桂花。”
李玄胤沉着眼,问殿内跪着的宫人,“大皇子今日为何会饮西?泉甘露?”
帝王震怒,吓得宫人们头垂得越抵,脸上直接没了血色。
这些人里,伺候大皇子的祁嬷嬷忽然站出来,满脸是?泪,抽咽不止,“是?奴婢所为,奴婢实在不想再欺瞒下?去,大殿下?聪慧机敏,奴婢实在不想让大殿下?与其生母两相分离,见面不识!”
祁嬷嬷的话证实了婉芙心中猜想,果然是?应嫔所为。旁人不比婉芙知道得多,闻言都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这嬷嬷的话是?什么意思?大皇子难不成不是?皇后所生,而是?皇后从别人那儿抱过来的?
皇上御极后,起初后宫的嫔妃算不得多,加之?皇上早先忙于政务,子嗣并?不繁盛,新?人不知,老人却想起,与皇后同时有孕的应嫔,皇后在生产那日,正赶上应嫔早产,难道大皇子的生母,其实是?应嫔?
仿佛发现了惊天秘密一般,嫔妃们捂住了嘴角,惊愕今日一个小?小?的赏梅宴,竟生出了这般大的事。
接下?来祁嬷嬷的话更加断定了她们的猜想,“皇上可还记得,重?华宫的应嫔主子,也对桂花过敏。”
“奴婢为皇后娘娘隐瞒了这么久,就?想着应嫔主子有了身孕,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可如今奴婢听闻应嫔主子受了风寒,身体抱恙,终日郁郁寡欢,实在不忍心看大殿下?母子分离,才使出了这个法子!”
“大皇子是?本宫亲子,岂能容你一个奴才言语挑拨,放肆污蔑本宫!”皇后从内殿出来,面容端庄雍容,看不出分毫的不妥。
她回过头,请身道:“皇上,是?臣妾管教不严,才让这奴才生了异心,靖儿吃过药,症状已稳,这奴才就?交由臣妾处置。”
李玄胤平静地看着她,摩挲着扳指,并?未开口。
殿内蔓延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嫔妃们鹌鹑似的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
婉芙站在嫔妃之?中,离高位的男人不远,可即便圣宠如她,也看不清男人此时幽沉的眼中,藏着的是?怎样的情绪。大皇子究竟是?谁的孩子,皇上心里知道么?
殿门打开,太后扶着伺候的嬷嬷,从外?面进来,“哀家听说,靖儿作呕不止?”
太后入殿,嫔妃们福身做礼,李玄胤敛了神色,上前?去扶太后,“母后不必担心,靖儿吃了药,现下?已经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