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先是一愣,但看着甘黎的神情,好似是真的没有听懂她刚刚话里的意思,她面色虽有几分尴尬,但还是看了眼四周,附在甘黎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完婢女的解释,甘黎姣丽的面容上很快便染上了一层红云。 饶是婢女的言辞再隐晦,但听着她这般解释,甘黎自是明白了过来。 她抿着红唇,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道:“这是……他的意思吗?” 婢女顿了下,才反应过来甘黎口中的“他”指的应该是陆岁淮,点头应道:“是王爷的意思。” 她说完这话,见甘黎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便小心地问道:“姑娘可还有何吩咐?若无事的话,奴婢就先退下了。” 甘黎摇了摇头,示意婢女离开。 婢女走了已有一会儿,她面上的红云却还未褪去。 那婢女适才跟她说,今晚陆岁淮来棠月阁,是要同她…… 甘黎想到此处,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变得更热了起来。 男欢女爱,鱼水之欢。 过去,她每每在话本里面看到有关于这些的描述,哪怕只是一笔带过,也都会面红耳赤。 但她从前,其实也并不是全然都没有想过,在她与陆岁淮成亲后,在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洞房花烛夜,同他做夫妻间的亲近之事。 只是眼下他们毕竟还未成婚,还不算是真正的夫妻,便要做这样的事情,总归是不太合适的。 况且她也还未曾做好这个准备。 更何况,她与陆岁淮之间,如今还有着不少误会不曾摊开说清,他心中定然还对她存着芥蒂。 甘黎想起几日前,她与陆岁淮在宫中再次相见时的情景,不自觉地低低叹了口气。 陆岁淮比起从前,好像变了许多。 其实她如今心里也不太确定,他是否还同过去那般喜欢着自己,他们之间,是否还能回到从前。 而她现下,也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借着今晚的这个机会,同他之间彻底解开误会。 即便他们再也无法同从前在景国公府那般相处,她也还是想让陆岁淮知道,他曾经心悦过的姑娘,亦是真心待他,而不只是欺骗与利用。 是夜,棠月阁内,甘黎将将沐完浴,一头秀丽的乌发垂落在腰间,她穿着一件桃粉色的寝衣,坐在窗前。 身上的寝衣是府里的婢女为她精心挑选的,说是这件衣裳的颜色极为衬她的肤色,她穿着很是好看。 陆岁淮还未过来,她手上拿着一册,却根本看不进去里面的一个字。 她的耳畔反反复复地回响着,嬷嬷适才同她说过的话语。 嬷嬷很耐心地教她今晚应该怎么做,教她如何于床`笫之间,去讨陆岁淮的欢心。 她听着嬷嬷毫不避讳的直白话语,一面是羞臊,一面是难堪。 欢心…… 她如今竟只能从床`榻之上,来讨求陆岁淮的欢心了么? 正胡乱想着,甘黎听见房门外渐近的脚步声,心知是他来了,轻轻地合上了手中的卷,将其搁置在案上。 半掩着的房门被人推开,她站起身,看向走进来的那个人,扬了扬唇,对他道:“你来了。” 陆岁淮关上房门,只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他的面色很冷淡,甘黎从他的眸中看不出什么过多的情绪。 他向她走近,没再同她说些什么,只是伸展开了双臂。 她微微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看甘黎站在原地没动,陆岁淮皱了皱眉,道:“嬷嬷今晚难道不曾教过你,应当如何服侍人宽衣么?” “服侍”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显得有些刺耳。 甘黎垂着眸,耳垂也有些微微发烫,她知道,他这是要自己替他宽衣解带。 至于宽衣过后会发生什么,她亦心知肚明。 “嗯?”见甘黎不语,陆岁淮的声音带了些隐隐的不悦。 她抬目,对上了他的视线。 男子那双好看的眼眸里,曾经盛满了对她真挚的爱意,现下却只余下一片淡漠。 她看了几瞬,又移开了目光,对他道:“我……有些话想要同你说。” 灯光下,甘黎的面容比起寝衣上绣着的桃花还要动人上几分,桃粉色的衣袍衬得她肤如凝脂,宽松的寝衣之下,是若隐若现的柔软。 陆岁淮的目光落在她因羞赧而带着浅浅红晕的双颊上,他的眸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声音微哑:“春宵苦
短,你若有什么话,不妨等到明日再讲。” 她却摇头:“我们之间,总有些话要说清楚。” 他的眸子暗了下去,“难道那日在诏狱,你与我之间说的还不够清楚?” “我说过,那只是误会。”甘黎望向他,“陆岁淮,我对你……是真心的。” 闻言,陆岁淮冷笑道:“你的真心,不是都给了傅子策么?”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我喜欢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见他提及此事,甘黎立时急了起来,慌忙开口。 “陆岁淮,我喜欢的人是你,只有你。” 听着面前女子同自己表白心意的话语,看着她眸中的温柔情意,陆岁淮有片刻的恍神。 半晌后,他忽地笑了,“甘黎,倒也真是难为你了,为了傅子策,不得不委身他人,还要说这些话,装出这幅柔情蜜意的样子,来哄骗我这个你从来都看不上的人。” 他说着,声音也愈发冰冷。 明明已经被她骗过一次了,明明差点就死在她和傅子策的手里了,可他却又险些就相信了她的话,相信了她为了那个人而对自己伪装出来的深情。 “我没有哄骗你……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甘黎努力抑制住眸中即将涌现出来的泪意。 “我起初接近于你,的确是因为傅子策。他对你的身世有疑心,命我前来暗中调查此事。我承认自己的动机不纯,刚开始时,也确实欺骗过你。” “但后来,你我一同经历了许多,你待我很好,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知不觉地,就慢慢喜欢上你了。那日醉酒确与傅子策有关,但不是为他新婚,我去你房中找你时,所说的字字句句,皆是真心实意。” 她定定望着他,轻声道。 “宫中生变那夜,情急之下,我只想着先护住你性命,取得傅子策的信任,以便于日后救你,拿刀刃指你,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去诏狱看你时,悄悄将毒酒换成了假死药,但那假死药偏偏只能在人万念俱灰时服下,方能起到药效,所以,我那日才与你说了那些伤人的话……” “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我从前骗过你,但今后不会再瞒你分毫,陆岁淮,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甘黎一口气说了许多,嗓子也有些发哑,她仰着头,去看陆岁淮的神色。 这一切虽是千真万确,但也实在是太过荒唐,她不知道,也不确定,他会不会相信自己。 陆岁淮听完她的这番解释,只是笑了一下,不冷不热道:“甘黎,你这故事编的,倒是着实有些意思。” 他不信她。 甘黎原本还抱着些许希望的心又骤然冷了下去。 她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却又听见他道:“假死药是大祁的禁药,私制禁药者死,你手中,又如何会有这样的药?” 假死药是禁药,私制禁药者死…… 她并不知晓,寻宴更是不曾告诉过她这些。 所以,寻宴那时是在冒着生命危险,为她制作禁药。 她的身子晃了晃,原本想要说的话也咽回了口中。 陆岁淮见她沉默下去,眼眸里满是讽刺之意,“甘黎,你就算是想要骗我,至少也该想个好一些的理由。” “我真的没有骗你……”甘黎被他眸中的嘲讽刺痛,她低下了头,口中喃喃道,“我不会再骗你了,你能不能,再试着相信我一次?” “傅子策……他就这么值得你为他费尽心思么?”她过去是那么傲气的一个人,现下竟为了那个人来低声下气地求取自己的信任,想到此,他的面色阴沉了下来。 “如若没有我搅乱了你的封妃典礼,恐怕你们二人,眼下正在郎情妾意吧?甘黎,你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是不是已经恨极了我,扰了你与他的好事?” 听着陆岁淮的话,甘黎原本还有些红润的面色变得苍白,她摇着头,道:“不论你信与不信,我与傅子策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 她说着,朱唇却忽然被他堵住。 他似是惩罚一般咬着她的唇,低低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不耐,“我不想再听了,甘黎,不要耗尽我的耐心。” 她的双眸猛然睁大,他这是……在吻她吗? 除却她与陆岁淮表明心意的那一日,她因醉酒吻过他一次外,他们之间再未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 在过往的相处中,陆岁淮待她总是珍之又重,不愿轻浮于她,甚至连牵手、拥抱这种稍微亲密些的举动都是小心翼翼的,还要征求过她的意见。 其实她也并非是不愿意与陆岁淮
接吻,只是这个吻,实在是太不好受了,就如同掠夺一般,她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察觉到他的手抚在了自己腰间,甘黎的身子颤了一下,她能感觉得到,其中探求的意味太重。 当他的手顺着腰缓缓往上,似是要褪去她的寝衣时,她没有再多想,下意识地用力推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