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婴回到柔仪殿,配给她新的宫婢和太监便跟着来收拾准备搬到新的宫殿去了,好在崔婴这边东西还不多,赏赐已经运到新的宫殿去了。 新宫殿在眠雨阁的东北方,处在后宫东侧正中的位置,名叫云雪阁。 崔婴很喜欢云雪阁这个名字,“云雪离披山万里,别来曾住最高峰。”寒冷孤高却十分辽阔壮观,是她想到达的境界,虽然她是再寻常不过一女郎,也是欣赏这般壮阔诗句的。 薛玳儿几乎等于没挪位置,换了个大一些符合正一品规制的宫殿罢了,柳臻是四人当中离圣人所住的眠雨阁最远的,距离藏阁很近的敏舒宫,想来柳臻这从不与人多交流不离手的样子是很喜欢这种清净之地的。 裴君如住在眠雨阁西面,御花园的南面,纤颖宫属于离圣人第二远的地方了,裴君如愁了一下,想到这边离后宫正门属于最近的位置,心情才有些释然。 …… 李奚酉时来到云雪阁请崔婴来眠雨阁,圣人请她来陪伴。 崔婴早有准备,十天都未曾被召去侍寝,作为圣人的妃嫔,是有些反常的,她也曾跟着嬷嬷学过侍寝的礼仪,想来是该用上了。 谁曾想崔婴被请进了眠雨阁偏殿的房,司徒霖抓着一卷游记在读,周围灯火通明,看气氛就不是召她来侍寝的。 她心中有一丝尴尬,面上却未显露。 “妾拜见圣人,圣人万福。”崔婴行了万福礼,低头站在一旁,等着司徒霖开口。 “贵妃站在那儿做什么?来坐在朕旁边。” 崔婴赶快走到司徒霖右手边规矩坐到绣墩上。 她这一坐发现离司徒霖极尽,能从四方桌案的烛火光映衬下看到司徒霖那翕动的睫毛,司徒霖的眼仁乌黑明亮,眉毛浓郁,神情似的很愉悦地在翻阅游记。 崔婴的目光顺着那挺拔的鼻子,挪到了暗樱色的薄唇上,顺着光洁且棱角分明的下巴看到了他的喉结,目光一转落在了抓着游记的手上。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司徒霖这般容貌,崔婴很是受用,如果目光有触感,恐怕司徒霖露在外面的皮肤早已被摸遍了。 司徒霖感受到了视线,不禁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贵妃打量朕这么久,可还满意?” “满意……”崔婴回过神来赶快道歉:“请圣人恕罪,妾一时走神……” 司徒霖随意地摆了摆手:“就你我二人,不必拘礼,想必你也认出来朕就是那日在花神庙碰到的公子了吧。” “婴婴在前殿的后院里种茉莉苗曾遇到商王,想来您当天定是陪五郎出宫过节吧。” “不错,五郎年幼贪玩,三年孝期把他困在宫中早已不耐烦了,刚刚允他出宫,他便拜师卢将军学剑法,现今在太学跟着韦太傅学习。” “噗——”崔婴回想当日在偏殿看到司徒霖花容失色抱着王铄的肩膀的惊恐表情,突然觉得自己还是赚到了,居然知晓了天子的弱点,和自己被赵轩纠缠比起来,这个弱点更为珍贵吧。 她这个笑,司徒霖立马确认这就是当时在花神庙偏殿碰到的女郎。 “咳咳,花神庙的事,你提醒我合该忘掉,我既然从未提过此事,想必贵妃一定会为我保守秘密。” “那是自然,婴婴从未跟任何人说过此事。” “朕尤为怕一些有毛发的动物,接触过后忍不住打喷嚏流眼泪,所以一直对该类动物很是恐惧。” “婴婴了解了,会和其他姐妹提醒一下的。薛淑妃曾说封妃后想要找李奚弄只猧子,看来应是叫她不要再养了。” “不必,她且随意,养什么朕都不介意,看好了别让猧子跑出来就是。朕也不会去水絮宫找她。” “圣人这是……何意?” 司徒墨委婉的解释了一下自己是被逼着才立四夫人,目前边境局势严峻,还有朝堂暗流涌动实在无心考虑儿女情长之事。 “你也好生在云雪阁住着,有任何需要,和想见任何人都可以和李奚提,朕会让内侍们尽量满足你与其他妃子的要求。” “婴婴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圣人……” “何事?” “您为何会选择婴婴,我猜圣人不会因着我被赵轩纠缠就对我产生怜悯之心吧。” “啧,你为何要这般刨根问底?真是个较真的女郎。”司徒霖嘴上这样说,表情却是柔和的,心情应是很好。 “朕选你是因为你曾说自己看上的郎君是天下顶顶好的,你便来观察一下朕是不是这天下顶顶好的郎君,如果你愿意留下,那你我便真诚相守一生,你如若想走,朕也会答应和离。” <
r> 崔婴对自己口不择言说出去的话已经忘干净了,被司徒霖这样提起,脸也烧了起来:“谢圣人选择妾,妾绝不会辜负圣人,妾会是圣人身边最好的后盾。” “妾来妾去的好别扭,以后便以你我相称,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是,婴婴知晓了。” “天色不早了,我该去睡下了,明日还要上朝。” 司徒霖站起身来,是想要把崔婴送出。 崔婴以为这是要她侍寝的意思,发现司徒霖也不说往寝殿走,就这么笔挺地站着,她只好在司徒霖面前站定,把他圆领袍腰侧的玉带解了下来。 司徒霖满脸震惊,一把抓住崔婴的手腕:“你、你这是做甚?” “婴婴服侍您就寝……”崔婴羞得低着头,手里还抓着司徒霖的玉带,紧张地摩挲着玉带的绣纹。 “不是……你误会了,我是要把你送出房,让小奚子掌灯送你回云雪阁。” 崔婴这下也傻了,她到底做了什么啊!会错意也就罢了,上来问都不问在房就解人家的腰带。 崔婴: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这都做的什么事啊! 看着崔婴羞窘爆红得像樱桃般的双颊,似乎羞得都要冒烟了。 司徒霖唤了一声李奚,李奚在门外应声:“圣人,奴婢在。” “去云雪阁把崔贵妃的贴身宫婢叫来,今日贵妃要宿在听雨阁。” “是,奴婢这就去办。” 二人不再有视线接触,司徒霖往崔婴手里塞了一本游记,她便老老实实地看了起来。 李奚把泉儿和新派给崔婴的两位宫婢一同叫了过来,让她们在听雨阁备好换洗衣物准备服侍贵妃沐浴。 这边崔婴是真的被这本《南行记》给迷住了,作者是前朝的游侠,他描述的剑南道和南诏国南诏人的民风民俗是那样的精彩,还有那边饮食中爱吃的菌类,是她玉京和贝州老家都不曾碰到过的食物。 司徒霖见她看得津津有味实在不忍心打扰,最后看着窗外天色已晚,还是开口:“《南游记》你便拿走吧,剩下的中卷和下卷也一同拿去,看完了找李奚还回来便是。” 崔婴拿着竹简很是激动,赶快向司徒霖道谢。 二人一同前往寝殿,崔婴梳洗完毕只着寝衣披着披帛走到了罗汉床前,发现司徒霖侧卧在外侧。 司徒霖起身给她让了位置:“我明日要上朝,睡在外侧省得惊动你。” 崔婴应了下来,跪爬着到了里面躺好,她也料到今日司徒霖不过是怕她觉得尴尬失了面子才答应让她宿在听雨阁的。 所以她安安分分地平躺在里面,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嬷嬷是教了很多侍寝礼节,本来她应是脱了披帛早早躺好等着圣人来就寝,谁能料到司徒霖侧卧着等她,她可能是玉国史上少有让皇帝等待的妃嫔了吧。 倒是司徒霖这边有些不习惯,他平时一个人睡惯了,刚要翻身在旁边摸到一个柔软的胳膊。 想了想他又翻身背对着崔婴:“早些睡吧。” “晚安。” * 司徒霖有朝会要去,平时都是自然醒,今日醒来他的脸侧有一张近在咫尺的小脸,他这才发现自己呈大字型趴在床上,半边身子压在崔婴身上。 司徒霖深感抱歉,赶快挪开身体,匆匆地离开寝室到了侧殿去洗漱,潦草用过膳后赶去太和殿上朝。 第二日清晨,崔婴不知为何觉得浑身疲软无力,像是被马车碾过,这状态着实反常。 司徒霖早已上朝去了,她起来时睡眼惺忪诃子歪歪扭扭松散地挂在胸前,吓得她瞌睡全无,赶快固定好诃子,唤泉儿进来。 泉儿一脸喜色地端着妆匣:“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封妃当晚便得圣人的宠幸,夫人真是福星高照!” “好了泉儿,就你会说吉祥话啊?快扶我穿衣,我要赶快洗漱,待会和李内侍监商量端午节后宫举办宴会的事宜。” 两位宫婢流云飞雪赶忙送上来漱口的茶水和温水打湿的帕子。 泉儿则是把今日要穿的衣裙抖开,执着后领为崔婴更衣。 梳洗打扮妥当后,崔婴出了听雨阁的寝殿,李奚正在门外候着:“贵妃,圣人吩咐杂家为您准备了早膳,请您到正殿来用膳。” 果然,司徒霖作为皇帝早膳便如此丰盛,崔婴这不爱口腹之欲的女郎吃了鲜美的虾仁蛤蜊羹忍不住要求再添一碗。 李奚不知其中原由,还以为司徒霖突然开窍了,居然真的招来崔婴侍寝,他现在看崔婴好比看天上下凡的神女,或许这贵妃就是皇上的灵药吧。 <
> 对待崔婴也是十分好声好气地,生怕惹主子生气,李奚跟着崔婴回了云雪阁,路上顺便指挥着往崔婴所住的院子里添了十盆花。 端午节的宴会流程他一口气讲了三遍,怕崔婴不懂,每一个项目都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崔婴见李奚如此殷勤也是好笑,让李内侍监知道她和司徒霖并未做什么,估计他会大失所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