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没过了海平面，海岸线变得模糊，霓虹灯成片地亮起，你和要你命的初恋越前君两相沉默。 越前整张脸笼在兜帽里，刘海有些长了，碎碎地压着眉弓。 你知道他在审视你，只要你露出一丝马甲，他就会立刻发现。 但是——问题就在这里——你并没有说谎。 在那漫长的中学时代你的确没能走出初恋的阴影，直到你一个人来到西海岸念，你喜欢上了学长。 越前的嘴唇抿成一条刻薄的线，你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不情愿：“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顺着他的话开始回忆。 “刚来的时候，遇到了持枪抢劫。”你艰难地开了个话头，紧接着就草率地收了尾，“被工藤前辈救了。” “然后呢？”越前的脸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然后，”你避开他的目光，“然后一起来了这里的海边。” 抢劫，就算是在北美遇到这种事也算小概率事件，你只能归咎于自己倒霉，可能还因为你显眼的外貌，通过面试时thia说“看着就像有钱”。 还好那天大侦探在实验室忙到半夜，在披星戴月的回家路上顺便救了你的小命。 你也不知道那颗足球是怎么以雷霆万钧的气势击落了凶器的，回过神的时候抢劫犯已经被一拳击倒，黑发青年挡在你身前，留给你一个头发乱糟糟支棱着的后脑。 “你这家伙胆子还真大啊，”青年在异国的街头用你熟悉的语言说道，“半夜在街上乱晃是想做什么？” 你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领带松垮地系在修长的脖颈上，洁白的衬衫衣领倒是挺括，你闻见一股化学试剂的苦酸味。 你说，我想去海边。 “哈？”日本男生回过了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移开了目光。 你以为自己多半要被当成神经病，对方搞不好已经在后悔多管闲事了——反正照你这么乱来，早晚有没救的时候。 可是他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真拿你这家伙没办法啊。”好像是这么嘟哝的，最后他一声令下，“上车。” 你就这样稀里糊涂上了陌生人的车，现在想想，其实不比路遇抢劫安全到哪里去。只是学长光是看起来也让人觉得格外信赖罢了。 不是没有问过学长为什么亲自开车送你乱来。 “不带你去海边的话你不会死心的吧。”学长神色平静，眼眶已经熬得发红，夜车却依然开得很稳，“好歹也是我救下来的命，你这家伙多少珍惜点。” 从那时候起他就一直这么称呼你，因为打一开始他就确定了，你这家伙绝对是个麻烦。 就像从那时起你就知道，工藤前辈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对谁来说，都会是最可靠的保护者。 有很长的时间你都心怀惭愧，觉得自己给工藤添了麻烦。直到十月的一天，你好不容易在实验室门口蹲到了学长，正打算好好感谢一番，他就匆匆忙忙脱下白褂往外跑：“抱歉，学校的图馆发生了一起谋杀，我现在要赶去破案。” 追着学长赶到现场的你，眼看着他熟练地跟警探打了招呼，熟练地翻过警戒线，熟练地蹲下开始检查现场…… 你悟了。原来你不是自带犯罪引力场的倒霉蛋，死神应该是他才对。 一路想到这里，你的脑海里不由又浮现出那个血迹斑斓的现场和惊恐的人群，这让你有点想吐，你捂住嘴深吸口气，回过了神。 一辆车从你们身后驶过，车灯短暂地照亮了你前男友的扑克脸。你后背发凉，真心实意觉得还不如别看清了。 ……总之，你跟你现在喜欢的男孩子第一次约会的地点，是你的初恋男友最喜欢的海边。 越前拽了拽兜帽的边沿，“走了。” “去哪？”你下意识问。 越前专注地看着路边的信号灯，“不是肚子饿？” “是哦。”你没底气地应和，朝着车道走了一步—— 冰凉的手捏住你的后颈，身后一股力量裹挟着你往后退去，你又回到了人行道。 一辆车疾驰而过，带起的风直扑在你脸上，对面的信号灯这才慢悠悠变成了绿色。 你心惊胆战回头看了一眼越前，总觉得他的脸色更差了。 奇怪，你这才注意到，他的手好冷。刚才在车里，明明还是温暖的。 果然是海边风太大了吧？ 大概是出于心虚，又或者你对越前有着试探的本能，他的手从你肩头滑落的时候，鬼
使神差的，你抓住了他的衣袖。 越前的脚步明显停顿了半拍。 “慢点走。”你问，“可以吗？” 他沉默着，不说话。 你的指尖从袖口钻了进去，轻轻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你低着头说，“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