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亦骁又一次不死心的想要攒局。 孟宴臣反复查看他的行程表，怎么看都是个“忙”字，空不了一点。 晚上在梦里，顾多琦说肖亦骁约我周末去滑冰，而且说这次就喊了我们俩，你有空吗小孟总？快放寒假了，我要跟爷爷回京城过节。 孟宴臣这才想起来，下个月就是春节。 确实是忙的有点焦头烂额了，孟宴臣心想，或许自己再提升一下工作效率，周末是可以空出一天时间来的。 顾多琦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你要是实在忙就算啦，反正肖亦骁也习惯被拒绝了。” 孟宴臣摇了摇头：“不忙，周六有空。” 他说完这句话，顾多琦趴在他的桌跟前半天没有眨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天冷了，她又穿上那些毛茸茸的、有点滑稽的家居服，有的时候是兔子，有的时候是恐龙。 她那些五颜六色的奇怪睡衣，和他家里冷色调的装潢格格不入，像是严肃小说里错印了一页脱口秀段子。 孟宴臣已经习惯了把做不完的工作带一些到家里，如果晚上做梦，那在梦里可以预处理掉不少。 也习惯了把房桌子上的摆件拿掉，再在对面放一把椅子，以免某个来梦里玩的小孩自己去搬椅子来坐。 顾多琦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去年这会儿，她的头发只到肩膀下面一点，现在已经快有腰长了，不知道是没空剪还是懒得去理发店，孟宴臣更倾向于后者。 她趴在那的时候，头发散落了一些在桌上，孟宴臣开口问她：“怎么？” “我觉得你很忙，而且你在强迫自己腾出时间来陪我们玩。”她终于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叹了一口气，“小孟总，忙的话要注意休息。” “和你们出去就是在休息。”他把手上的资料夹拿起来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顾多琦每次都很给面子，会配合的把头一歪，假装被打死了一样：“好痛，知道啦小孟总。” 她枕着自己垫在桌面上的胳膊，又说：“那过年的话，你妹妹会回家吗？” 孟宴臣垂眼看着手里的资料夹，半天才开口：“不会，她读完之前都不回来。” 自从知道顾多琦是真实存在的人，孟宴臣就很少和她提许沁的事。 孟宴臣自知改变不了什么，他给许沁发消息，因为时差和她学业性质的关系，许沁回复的时间不确定，有时很快，有时要隔很久，甚至一天才会回。 孟宴臣也没有什么好和她说的，无非是最近怎么样，学习累不累，缺不缺零花钱一类的。 有时候，孟宴臣会对着和许沁的聊天窗口发呆，然后翻看他们的聊天记录，在深夜出神。 他有时候也会问自己，在执着什么。 但他得不到答案。 顾多琦终于坐直了身体，撑起自己的脸，她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消，被挤在一起的样子很好笑：“小孟总，哎……” 她愁眉不展的叹气，孟宴臣说你叹什么气啊，她说我这是在替你叹气。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算了，等她回来再说吧，说好要给你当狗头军师，哥们为了你两肋插刀了！ 孟宴臣被她仿佛要就义一样的口吻搞得哭笑不得，说你还是先想想期末考试吧。 - 周六中午，孟宴臣从公司出发去接她。顾多琦还是老样子一路小跑着来到约定地点，被冻得耳朵和鼻头都红红的，一坐进车里就熟门熟路的调温度。 孟宴臣原本打算在公司休息室里换了衣服过来，但是临时被通知下午要开会，就干脆穿着西服来了。 她果然注意到这点，问他难道打算穿这身去溜冰。 孟宴臣这才告诉她要回公司的事。 顾多琦肉眼可见的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原本神采奕奕的脸一下蔫儿吧了，嘟嘟囔囔半天，才说好叭，你真的好忙，看起来又瘦了。 确实又瘦了一些，但孟宴臣觉得还不至于能让人一眼察觉。 她是怎么发现的？ 等孟宴臣开完会回来，一进体育馆的大门，都不用他费劲找，一眼就看见肖亦骁架着一瘸一拐的顾多琦往休息区凳子上带。 孟宴臣：…… 送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好好的脚就受伤了。 看得出伤的不轻，换鞋的时候她的脚踝肿起来一块，哪怕藏在可笑的毛茸茸猫爪袜子下面也是肉眼可见的一大包。 她却一直笑着说没事，不碍事。 孟宴臣把顾多琦拉起来的时候
，发现她看着身上有点肉，但比他预想中的还轻点，搞不好骨头都比别人薄，怪不得这么脆。 顾多琦挂在自己身上，比起进门看到和肖亦骁一起明显不自然，眼睛乱瞟，嘴上找话题和自己聊天。 她现在和肖亦骁的关系更近了吗？ 但紧接着她就打趣自己是高攀。 孟宴臣觉得她在自己面前敢开这种玩笑，那应该还是和自己关系更近吧。 - 吃饭的时候他就察觉到顾多琦不喜欢。 她这顿饭吃的很安静，她不适应这样的就餐环境，从她上次提议吃火锅就知道。 肖亦骁倒是很自在，一直说个没完，还时不时要他发表意见，但不管是酒吧还是ktv，以肖亦骁的财力也不需要他投资之类的，只能应付两句。 一顿饭吃完，明显顾多琦没有玩够，她眼巴巴的看过来，像是还没在外面撒够欢的小狗。 答应了之后他又后悔了，肖亦骁说去酒吧。 他第一反应是顾多琦不能进。 然后被这俩人严肃反驳。 孟宴臣觉得自己确实有点管的太宽了，反正有他俩看着，就算她喝多了也能安全送回家。 等到了酒吧里，看着她一蹦一蹦去洗手间的背影，又觉得自己应该把她送过去的。 她单脚跳着路过旋转楼梯，有两个年轻人从楼梯上下来，对着顾多琦的背影笑。 那两人有说有笑的去前台缴费，然后返回，站在通往厕所的门廊那，开始聊天。 孟宴臣的眼睛一直盯着那边，他隐隐有一些预感，不由得皱起眉头。 “哎，你说妹儿的酒量咋样啊，这个度数好像还挺高的。”他们点的酒送了过来，肖亦骁拿起顾多琦那杯颜色好看的果酒问他，“孟宴臣，我跟你说话呢！” 肖亦骁顺着他目光的方向一起看过去，顾多琦正好出来，被那两个人拦在门口。 “嚯。”肖亦骁看热闹不嫌事大，“出息了啊琦琦。” 孟宴臣看她摆手，却没能离开，直接站起身走了过去。 肖亦骁在他背后喊：“哎，你干嘛去！” 他充耳不闻，原本腿就长，顾多琦蹦跶半天的一段路，他走过去只花了十几秒。 顾多琦被围在里面，眼睛左看右看，满脸写着局促和为难。 孟宴臣伸手拉着她的手腕，把她从那两人中间拉了出来，见她垫着脚跳，改为掺着她的胳膊，分担她身体的重量。 她一瘸一拐的跟自己回去了。 到了卡座，肖亦骁满脸都写着八卦，问顾多琦帅不帅。 孟宴臣低头看她，她说挺帅的。 原本扶着她的胳膊突然就不想工作了，孟宴臣确定她能直接坐在沙发上，就兀自松了手。 顾多琦跌坐进柔软的卡座，仰起头看向孟宴臣，脸上的表情有点懵，迷茫的冲他眨了眨眼。 孟宴臣在卡座的另一边坐下。 肖亦骁坐在中间，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然后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把顾多琦点的酒塞到她手里，让她尝尝。 其实不打招呼就松手之后，孟宴臣有点后悔了，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合适。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但孟宴臣觉得自己表情控制的很好，就算是顾多琦和肖亦骁，也绝对察觉不出来自己在生气。 可事实是，他俩都发现了。 - 也不知道肖亦骁和顾多琦哪来那么多话题聊，他们聊新发售的游戏，聊喜欢的游戏工作室，聊新上的综艺，要不是孟宴臣制止，他怀疑他俩能在这聊通宵。 顾多琦把她点的那杯酒喝完了之后，肖亦骁又给她点了两杯不一样的，她居然都给喝掉了。 而且明显是喝多了。 她的话到后面越来越少，脸越来越红，最后只剩“嗯”、“对”、“就是啊”之类的词，肖亦骁觉得颇为好玩，又逗了半天，孟宴臣说再不回去就太晚了，肖亦骁才罢休。 扶着顾多琦上了车关了门，肖亦骁喊住他，他俩走到离车几米外，肖亦骁问你怎么回事。 孟宴臣说什么怎么回事。 肖亦骁说你别跟我装傻，人琦琦被搭讪，你跑去拦什么啊？ 孟宴臣沉默。 肖亦骁又说：就算要拒绝也是人琦琦自己拒绝，你去算什么事。 孟宴臣说：我看她拒绝了，没成功。 肖亦骁：那她就不是真的想拒绝，
反正看样子也都是大学生，加个微信咋了，有咱俩看着，还能怕她被坏人骗了啊？ 孟宴臣又沉默了。 肖亦骁双手叉着腰，表情严肃：我可跟你说好啊，这琦琦可不是沁儿，又不是你妹妹，你别把那套控制欲带过来。沁儿有啥事儿哪怕跟我说都从来不跟你说，你也知道为什么。 说完他就冲孟宴臣挥手，让他赶紧回去开车送顾多琦回家。 孟宴臣上车，顾多琦两眼发直的看着窗外的路灯，她喝了酒之后变得很安静，安静到他不适应。 孟宴臣问，你在看什么。 顾多琦的反应也变慢了，她又过了两秒才慢慢的回过头来看他，说：飞蛾。 路灯下面聚集了许多被灯光照射的残影，一直朝着无法靠近的灯泡飞去。 孟宴臣又想起，她说许沁是飞蛾扑火。 发动车子，一路上顾多琦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倒退的夜景，孟宴臣几次都以为她睡着了，但是看过去的时候她又睁着一双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她家门口，孟宴臣想扶她至少走到花园里，打开副驾驶，她坐在那，没动，看着他。 “怎么了？”孟宴臣问。 “小孟总，你生我气了吗？”顾多琦反问他。 孟宴臣沉默片刻：“没有。” 闻言，她的表情慢慢变成一张笑脸，因为喝醉了，有些傻乎乎的。 也可能平时就傻乎乎的，但现在格外的傻。 “那就好。”她解开安全带，冲自己伸出手，“我以为你生气了，不肯理我了。” “……没有。”孟宴臣接过她的胳膊，只能又重复了一遍。 他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是愧疚，还是……自责。 肖亦骁说得对，她不是沁沁，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他也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弄混过。 但为什么自己会不受控制的走过去呢。 “小孟总晚安哦。”顾多琦站在爷爷家门口冲他挥手，直到后视镜里彻底看不到她为止，都没有离开。 孟宴臣又觉得自己替她拒绝是对的。 这么傻的顾多琦，一定会被骗。 只是自己的态度不好，下次他会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