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中诸人见双方似要动手,连忙躲开,哆哆嗦嗦地抱头挤成一团。那店老板面色如土,壮起胆子哀求道:“两位少侠,小店本小利薄,可经不起什么折腾!我求求你们,千万别在这里打架生事。大家有话好好说,和气生财嘛!如果舞刀弄剑伤了人命,小店哪里还能做生意?”
“住口!”那男子不耐烦地打断道:“你这间破店值得了多少银子?我家里一天的开销就够买几十家这样的店铺了!大爷要教训人,还用得着看时辰选地方吗?你再罗嗦,我连你一块收拾!”
那老板吓得双腿发抖,低头不敢做声。
胡青鹏愈发看不起对方的粗鲁蛮横,冷笑道:“阁下恃强凌弱,欺压百姓,果然是好威风好气派!不知阁下的师傅是谁?他有这样粗俗无理、夜郎自大的弟子,居然还没有被气死,真是难得呀!”连讽带刺,一点不给对方面子。
那男子一向以上流人物自居,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之中,竟被人如此羞辱,气得面孔涨成了猪肝色,一声怒喝,拔剑直扑过来。胡青鹏不愿连累无辜百姓,嗖的提气跃出窗外,往镇子外头奔去。那男子以为他胆怯畏战,大叫道:“站住,不要逃!”舞剑狂追。那少女叫道:“等一等我!”亦纵身追去。
胡青鹏边跑边凝神倾听身后追兵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心底略一盘算,已大概明白对方的功力深浅。他微微一笑,转眼已来到一座树林当中,四周寂静无人,霍的停步回身,巍然面对敌手。这时他再不需要隐瞒自身气势,功力提升,目光如电,惊涛骇浪般的剑气四散开去,树叶纷纷而下。
那男子一路穷追不舍,忽见胡青鹏凝身立定,大喜下正想飞剑伤敌,忽感一股如山的压力直摧胸口,不由得横剑当胸,勉力站稳脚跟,神色惊疑不定。那少女前脚后脚的追到,未语先笑:“三师兄,你怎么还不动手?”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好事模样。
那男子本来还想套问对方身份来历的,被师妹一激,狂笑道:“小师妹,我是想等你来了再教训他呀!你若是错过了一场精彩好戏,岂不是要埋怨我嘛?”话锋一转,厉声道:“乡巴佬,你若现在叩头求饶还来得及,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胡青鹏双眉一扬,怒意不可抑制直冲顶门。他最恨那些仗势欺人的富家弟子,更何况眼前之人如此嚣张可憎。他刚才已听出对手内力驳而不纯,下盘虚浮,尽管被对方的宝剑晃得两眼生花,心中半点不惧。他反手拔出背后的长剑,剑尖指地,冷冷道:“你远来是客,我让你先出招!”
那男子怒喝道:“放屁,谁要你让我?!”长剑轻颤,在身前划了半个圆弧,陡然直刺胡青鹏胸口。
胡青鹏对此招剑法再熟悉不过,失声叫道:“咦,‘仙客投’!”长剑上撩,当的格开敌剑,厕身连退三步,喝道:“慢着!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用衡山剑法?”对方居然使出正宗的衡山剑法,大出他的意料。他在门中呆了六年,从未听说师伯师叔们在山下另外收有徒弟,难道他们是莫天风的弟子?可是依莫天风的性格,即使要收徒,也不会选中这种人啊。
那男子愣了一愣,狐疑地道:“莫非你也是衡山派的?”
胡青鹏点点头道:“我是衡山派八代弟子胡青鹏,我师傅在衡山七剑中排行第三。你们又是什么来路?”
那男子和那少女对视一眼,脸上同时闪过讶色。那男子上下打量着胡青鹏,皱眉道:“衡山派乃是江湖中七大剑派之一,威名远扬,怎么让门中弟子穿得如此破烂?难道窘迫到连件象样的衣服都买不起的地步吗?我叫曹远刚,我叔父是当朝开国元勋宣宁侯曹泰!我师妹是……”那少女抢着道:“我父亲是延安侯唐胜宗!我叫唐玲玲,是‘玲珑’的‘玲’,不是‘机灵’的‘灵’哦!”
胡青鹏更是惊讶,这两人竟然都是当朝权贵的后人,真可以说是千金之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会和江湖中人扯上关系?他们又是从哪里学的衡山剑法?只看他们直呼长辈姓名的习性,估计对自己的师傅也不会太尊重。他定了定神,道:“我家境贫寒,因此在穿着方面不太讲究,并非是本门太过穷困的缘故!两位不远千里来到衡山,不知所为何事?”
曹远刚道:“我们是随师傅回衡山归宗认祖的,顺便来游览一下南岳风光。我师傅叫宋天德,是京城十大名剑之一,人称‘百胜快剑’,你曾有所耳闻吧?”
胡青鹏老老实实地摇头道:“百胜快剑?没有听说过。”
曹远刚顿觉面上无光,悻悻道:“哼,井底之蛙,孤陋寡闻!”唐玲玲亦感无趣,撅起小嘴道:“三师兄,我们回去吧!可能大师兄已经在到处找我们了!”
胡青鹏忙道:“你们方才所说的宋前辈是衡山的七代弟子吗?他认识我掌门师伯吗?”
曹远刚脸上闪过一缕奇怪的神色,哈哈笑道:“我师傅乃如假包换的衡山弟子,论辈分可能比现在的衡山掌门还要高呢!胡青鹏,难得有缘相会,我们来切磋一下吧?”话音未落,长剑嗤的抖腕刺去,剑风凛冽,竟似在生死相搏。他原本就对胡青鹏心存不满,这时知道人家是衡山弟子后,又激起了好胜之心,出手时已竭尽全力。
胡青鹏灵识超凡,对方尚未动剑,他已有所预感,所以应对起来并不慌乱,看准对手招式中的破绽,长剑一弹,宛如闪电般当胸直进,剑尖正对准了曹远刚的心口,后发先至。曹远刚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剑法,大惊下奋力回剑格挡。双剑当的一声互击,曹远刚五指被震得发麻,急忙纵身后跃。胡青鹏低头一看,自己的长剑竟被崩裂了一个缺口,不禁有些心痛。
曹远刚被人家一招逼退,心里极不是滋味,冷喝道:“再来过!看剑!”依仗宝剑锋利的优势,剑舞成团,劈头盖脸地攻来。胡青鹏顾忌对方宝剑锋利,当下展开鹤舞身法,绕着他飞来跃去,忽进忽退,剑出如风,每一下都攻向他招数中的破绽。两人使的都是衡山剑法,但见剑如蛟龙出海,人似鹰击长空,斗得煞是精彩。唐玲玲在一旁鼓掌加油,十分卖力。
两人拆了三十余招,曹远刚渐渐急燥起来,不再单纯使用衡山剑法,开始用其他门派的剑法绝技来周旋。胡青鹏见他所学的剑法甚是庞杂,心中暗暗吃惊,这曹远刚的所拜的明师还不少啊!可惜他没有痛下苦功,以至基础不够扎实,内力不够深厚,剑法中的很多精妙之处无法施展出来,反而是漏洞百出,徒具架势罢了。
胡青鹏看够了对手的剑法变化,剑式一紧,攻势忽然变得凌厉快捷。曹远刚久攻不克,气势早衰,这下被对手强力反击,哪里还有余力抵挡?剑影纷落中但觉手臂一凉,衣袖上已被刺穿了三个剑孔。
胡青鹏收剑跃后,抱拳笑道:“曹师兄,承让了!”
曹远刚面孔通红,怨恨地瞪了胡青鹏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而去。唐玲玲道:“你别得意,我大师兄会教训你的!”气鼓鼓地去了。
胡青鹏摇头暗叹,看来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得罪人了。这些凭空冒出来的同门弟子,以及那位从未听闻的宋天德,为什么忽然来到衡山?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此事非比寻常,应该尽快向掌门师伯禀报才对。一念及此,立即奔回古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