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话成功让云笙停住嘴巴。 她虽然不明白稀有金属是什么，但却听懂了这个蛋花汤有很大的问题，而且让她高兴的是，原来自己的手镯没有坏掉呀！ 系统却没有云笙乐观。 这会儿，它还有点儿后怕。 远古时期律法并不健全，上位者可以轻易定夺他人生死，但未曾想，连一个天子脚下的国子监也危险重重：“蛋花汤中铁锰超标，长期食用可造成疲惫乏力，头昏头痛、呕吐腹泻等生理反应，严重点会对人体的心脏产生影响，比胆固醇更加危险，”系统庆幸，“幸亏宿主方才你没有拿稳，否则还不知道会对身体产生什么样的危害。”1 听到这里，云笙也开始觉得庆幸。 如果不是手镯突然发烫，她不会突然被吓一跳，继而失手打翻了蛋花汤。 再看水绿绿的翡翠镯，不再是之前的平平无奇，而是怎么看怎么漂亮。 嘿嘿，这么漂亮的手镯是她抓来哒！ 或许是沉默太久，坐在对面的钱景辰担忧道：“不会被烫伤了吧？”说着便站起身想要上前检查。 云笙小心翼翼将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仍在发烫的手镯，摇头：“没有哦，小钱，我刚才躲开啦。” “真的？” 云笙心虚，于是眼睛睁得更大，像两颗圆溜溜的黑葡萄：“真的。” “那就好。” 钱景辰松了口气，随后，他豪放地把手中那碗蛋花汤推过去，道：“我的还没有喝，给你好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调侃：“不知道的，还以为云小兄弟是你亲兄弟呢！” “对啊，景辰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贴心，嘿嘿嘿，为弟的蛋花汤也没了，怎么不给我喝呢？” “啧，一边去。”钱景辰嫌弃地躲开对方伸过来的手，“谁像你们，一个个白眼狼，我这是——投我以蛋糕，报之以琼汤。” “噗。”众人捧腹大笑，“是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吧！陈夫子要是知道你胡乱编造圣人言，肯定又要打你戒尺！” “你们懂什么，”钱景辰不以为耻，反而为荣，“这叫脑袋瓜灵活，懂得随机应变。” 理所当然，众人被他的脸皮厚度惊到，偏偏云笙好似真的哄住了：“小钱说得对！” “对什么对，你这娃娃也太容易上当受骗了。” “可不么，丙班二十六名学子，景辰兄这次月测以一己之力拿到第一，当然，是倒数第一哈哈哈哈。” 被戳穿真相，钱景辰脸色涨红，嚷嚷道：“都说了是意外！” 他读差，测考总是排在后面，但却从未落于末尾过。 这次是因为吃坏了肚子才会出现差错，钱景辰害怕在好友面前丢了面子，一边反驳一边小心翼翼去看云笙。 结果云笙没有丝毫嘲笑自己的意思，反而认真想了想：“可是他如果不知道原本的诗句，怎么会做出新的诗句？” 众人一瞬间噎住。 好像……有点儿道理？ 于是这次换钱景辰捧腹大笑。 身宽体胖的少年得意地扬起下巴，像只斗胜的公鸡，为了表示自己的态度，他干脆将其他几人的蛋花汤端走，全部放到云笙面前：“多喝点。” 感受着越来越烫的手镯，云笙吓得连忙摇头：“我不喝我不喝。” “哎呀，别和我见外！” “没有见外，这个蛋花汤是坏掉的，喝了肚子疼。” 其他正准备喝汤的学子动作停下来，一脸茫然：“坏掉的？” 云笙点点头，她记忆力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系统说的话：“头昏头痛，呕吐腹泻，严重还会心脏疼呢！” 也是巧了，就在她刚说完不久，不远处便有一名国子学的监生突然捂着肚子滚到地上。 那人长得五大三粗，不像学子倒像武夫，此刻却是口吐白沫，一张脸比冬雪还要煞白，双腿蜷缩，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见状，丙班学子大惊失色，立刻将手中的汤碗放下，唯恐自己也“被下毒”。 比他们更害怕的是做饭的膳夫。 这些人之前有多高兴，这会儿就有多惶恐，一个个腿软发颤，动都动弹不了。几瞬息的功夫，食堂便乱成一团，嘈杂声、吵闹声，陆续又有人腹痛呕吐，哀嚎不绝于耳。 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快去请司业！” 才有人回过神，匆匆跑去寻人。 不过他们大概也没想到，这次等来的除了司业，还有嫌少过问国子监
事务的祭酒。 ——林老爷子前脚刚从国子学出来。 这次事情恶劣，太医虽然看不出病因，但也怀疑学子们是中了某种毒药，他准备回去写折子向皇上禀明情况，一来是寻求擅长解毒的大夫，二来涉及毒药，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结果转头又得知幼学食堂出事。 林老爷子脚步停住，想起自家孙女今日也去食堂，脸色几经变化，同司业留下一句“一起过去”，便先一步往幼学食堂疾趋。 “快让开，祭酒和司业来了！” “大夫，大夫呢，王兄快要不行了！” “怎么样？看得见吗，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因为丙班学子没有不适反应，几人被赶到了食堂外面，偏偏内心好奇，只能踮着脚看热闹。 考虑到云笙个子矮，钱景辰还特意给她顺了一条长凳，可以踩在上面。 如此，云笙比所有人都要看的清楚。 她鹤立鸡群地四处观望，隔着遥远的距离，一眼便看见了最前面神情严肃的祖父，高兴地挥挥手，后者见她无事，眉头微微舒展，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而让跟来的太医继续诊断。 ——结果和预料相差无几。 这几人的脉象同国子学的监生脉象类似，只不过症状略轻一点，于是林老爷子让人端来催吐药，几碗下去，腹痛的监生开始抱着木桶吐水，一时间，整个食堂都被臭味弥漫。 好在吐完之后，肚子就不疼了，见状，人群发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尤其吃过相同饭菜的学子，更是躁动。司业皱了皱眉，低声询问祭酒：“不如下官先将其他学子遣离？” 林老爷子直接否了这一决定：“不用，让他们留下。”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面对的不止是学子，还有这些学子背后的势力。 所以越是隐瞒越是容易出问题，国子监身在暗处，腹背受敌，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倘若将事实摆在众人面前，或许能够见招拆招。 司业不再多言，当着众多学子的面，让太医继续验毒。 所谓验毒，其实就是将银针探入食物中，通过观察银针颜色的变化而判断是否有毒。不远处，云笙好奇地睁大眼睛，她还是第一次目睹这样的破案场景，只觉得比黑猫警长还要惊奇。 她看着太医小心翼翼用白布捏着银针，然后在食物中左右搅动，片刻后银针取出来，放于太阳底下静置。 “这样就可以查出来吗？”云笙有些激动地问。 “不能。” 脑海中，系统冷静回答，“经过成分检测仪的检测，除蛋花汤外，其他饭菜的成分并没有问题，考虑到蒜苗炒蛋中的鸡蛋不存在稀有金属超标，初步怀疑是水质的问题。” 云笙愣了愣，转过头问钱景辰：“你们喝的水是哪里打的？” “斋舍有井，杂役会提前将水挑好。” “食堂的用水也从斋舍挑吗？” “应该不是，食堂离斋舍有些远。” 具体钱景辰并不清楚，想了想，小胖子悄悄溜出人群，很快又悄悄返回：“我问了之前的膳夫，食堂的水是从后山打的！” 他忽而灵光一闪：“你怀疑水有问题？” 云笙点点头：“水有味道。” 一句话打开了话茬，周围人纷纷回忆起来：“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味道，像生锈的铁。” “不对，我觉得更像臭鸡蛋！” “我什么也没有尝出来，反而觉得今天的饭菜很好吃。” 这时候，一位丙班学子突然道：“说起来，我们几个人都没有喝蛋花汤。” 空气安静下来，随后，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长凳上的小孩子。 小小只的软团子，头顶扎着两个啾啾，脸颊也是肉嘟嘟的，眼睛又大又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女娃娃。 然而所有人都记得，是云笙最先指出蛋花汤的问题，还说喝了之后会呕吐腹泻，恰好与地上那些人的情况一模一样！ “多亏了云小兄弟，要不然眼下我们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 “哎呀，我看见旁边腹痛的人，就是喝了一碗蛋花汤！”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此时，仿佛每个人都成为了最厉害的破案高手，大家议论纷纷，声音大了，不由得传到了林老爷子和司业耳中。 二人对视一眼，司业颔首，让太医用银针去验蛋花汤。 系统：“即便这样，也无法检查出来。” 似乎印证它说的话，人群
中，太医看着未变色的银针，无奈摇了摇头：“回司业，这道蛋花汤并没有毒。” 林老爷子和司业早有预料，学子们却不愿相信：“不可能，怎么会没有毒？！” “莫非大白天见鬼了？” “兄台慎言，子不语怪力乱神。” 云笙也满脑袋疑惑：“环环，这是怎么回事啊？” 系统把分析仪的报告单传送给云笙。 即便是被星际淘汰的仪器，依旧诚意满满，检测出一整页的分析，还针对检测结果，提出几种处理建议。 “宿主时代的医生认知有限，只知道银针遇毒变色，却不知道银针之所以变色是因为银元素和毒药中的硫化物发生化学反应，形成黑色的硫化银。”2 “类似于给蛋糕染色？” “差不多，但不是所有的有害物质都会与银发生反应。” 云笙垂眸思考，她脑袋瓜灵活，很快就想到了答案：“所以蛋花汤里的毒不是硫化物！” “严格来讲，铁和锰是土壤中常见的微量元素，正常情况下无毒无害，且被人体所必需，只有超过剂量，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 系统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知识对于一个蓝星远古时期、且虚岁只有五岁的小孩子来说，过于超前，偏偏云笙基本能跟上。 她就像一块海绵，源源不断吸收着水分，每次在水分快要溢出来时，都能挤一挤，再挤一挤，然后吸收更多的水分。 “综上所述，银针验毒的方式并不具备科学性。” 闻言，云笙由高兴到失落，嘴角从月牙，变成了倒过来的月牙。 她看着食堂里中毒的学子，突然深深叹了口气：“哎，那可怎么办呀！” 系统一阵茫然：“什么怎么办？” “银针不能验毒，那我以后万一被毒倒，爹爹和娘亲就发现不了啦！” 看得出，她是真的着急，脸蛋憋得红彤彤，好似已经预见到了那种场景。 系统：“……” 它常常因为不够天真，而跟不上宿主的思路。 过了会儿，系统认命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