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人们抽绳上绑,蒙上独眼,押着王贵在山上左转右拐,不知翻了几个山头,越过几个溪流,终于是到了一个人烟升腾的寨子。
王贵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鼻子闻到的全是酒肉烟火味,入耳的都是欢声笑语,还有炮竹和礼乐的声音。
他的眼前是黑暗,分不清方向,脑子有些晕乎,却有泪水从眼角流出。
置身的场景让他回想到了几天前,王家大喜的日子,也是这样的热闹……
“把他关进柴房。”
一个声音响起,随后他被拖拽着进入一个昏暗阴冷的房间,推倒在了地上。
关门声响起,王贵从地上坐起,挪动着身体,撞到了木柴。
他拱着木柴,蹭掉了包裹独眼的布条,眼睛终于是能看见了。
这是一个土木搭建的柴房,四面透风,透过缝隙能看到外面。
屋外人来人往,不仅是身挂武器的强人,连老人孩子妇女都有,若不是已经了解了这个寨子的根脚,贸然见到如此画面,必会认为是寻常村落。
熟悉的“囍”字映入眼帘,寨子虽然简单,但装点用的红花红布却是一点不少。
寨子有喜事,应该是重要人物娶妻。
很明显的结论,只是没想到强盗也如此重视这民间嫁娶之事。
王贵长叹一声,知道自己是沾了这新人结亲的光,不然在山下就得尸首分离。
“哎~小娘子终于是要嫁出去了。”一个瘦高年轻人走近,靠在柴房外长叹道。
“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开心的样子?”随他过来的年轻人轻捶了他一拳。
瘦高男子反问他,“你很开心吗?”
“我…我当然开心啊。”随来的年轻人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随后又理直气壮道,“我和小娘子一同长大,亲如兄妹,她嫁人我自然开心。”
瘦高男子道:“那你笑一个我看看。”
随后年轻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却是让瘦高男子笑了,“别装了,我还不了解你?”
“不开心又如何,寨主又不是没点过咱,我估计啊,寨子里的年轻人,寨主都点过,只是没人愿意娶小娘子,如今小娘子嫁人,还有什么好可惜的呢。”
柴房里的王贵侧耳听到这里,一脸的不解,怎么听着这些人好像都喜欢这个“小娘子”,但又没人愿意娶她,这是个什么情况?
听这意思,这个“小娘子”应该是寨主的闺女,这个“寨主”应该就是那个二当家的大哥。
这下一切都说的通了。
不过,既然一个寨子的男人都不愿意娶这个寨主的女儿,那今日的喜事是嫁给谁?
在王贵的疑惑中,外面的两人又道:“这次若不是寨主在山下救了新姑爷,怕是小娘子一辈子也别想嫁人了。”
“‘夜魅‘是不祥之人,小娘子出生的时候就克死了寨主夫人,命不硬谁敢碰?”
“而且娶了之后也只能放家里做花瓶,啥事也做不了……”
随着两人的交谈王贵也大概是懂了。
夜魅!
这是一个称呼,属于一个很稀少的群体,王贵只在传闻中听过。
听说夜魅之人出生时便被鬼魅附体,终身见不得太阳,一晒太阳皮肤就会变异,时间久了甚至会失去生命,这是不祥的人,没人愿意靠近。
看来这个寨主的女儿就是一个夜魅,一个不祥之人,如此就全说通了。
喜欢,却不敢娶,只能让给一个被寨主救回的外人。
这个外人应该也是为了报恩,才会选择娶一个夜魅。
“话说咱们这个新姑爷看样子也是个猛汉子,阳气甚旺,不知道能不能抗住夜魅的不祥,若是他身上伤势复原,我估摸着就是寨主也不定能拿住。”
“咱寨主都多大年纪了,这好比吗,寨主年轻时可是遇到张天神也没输半招,要是年轻个二十岁,怕是汴京的王小圣人也不见得是寨主敌手。”
“我虽然也崇拜寨主,但你要说寨主年轻时能与王小圣人过手,这话就有点大了吧,王小圣人十几岁就能力敌数十禁军,后来又带着几十号人收复西夏,现在又在禁军包围中杀了童贯大太监桃之夭夭,这样的天生圣人哪里是普通人能抗衡的。”
王贵听着二人如此推崇自家二郎,心中意动,若是自己如实道出身份,会不会就能让这些强人放了自己。
“朝廷这次真的是大出血了,我在县城看到朝廷发出公告,悬赏一万两收王小圣人的人头,活捉是两万两,啧啧啧…两万两啊,这破天的富贵啥时候也能落到咱兄弟头上。”
王贵:“……”
屋外两个年轻人渐行渐远,声音也慢慢听不清了。
王贵理了理头绪后也不再多想了,两万两银子的人性还是不探的好,只是四周打量着,寻找解开身上绳索的法子。
半晌过后,王贵死心了,这间屋子里除了茅草与木柴之外就啥也没有了。
他盘坐在茅草之上,眼睛透过缝隙看向屋外,寻找契机。
天色渐晚,屋外的人影越来越多,吉时已到,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对新人走上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