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事被朝廷探知,孙牙花重金贿赂了审案的官员,只在牢中羁押了一年就放出来,又重新做起替人介绍差事的买卖。
看着孙牙僵死的身体,李从舟嘴角微挑,眼中闪着嗜血精光。
他上前翻了翻,掀开染血的棉絮,如愿在床板下发现了一个暗格,暗格里是一箱银子——大约就是孙牙这些年的积攒。
李从舟把那箱子拿出来,扯了块布铺在地上将银子倒出,然后系紧了这包银子走回到院子一侧,丢给那群苗人:
“接着。”
最近的一个少年人接了,布包散落开一角,露出里面满满的银色。一群苗人都讶异地看过来,打手势问为什么。
李从舟只一扬眉,再次示意他们:走。
说完,他也不管苗人听没听懂,又反身回孙牙房中。
他在床边定了片刻,终于看见了压在孙牙身下的一个钱袋,钱袋半泡在血水中,本来暗黄色的布,也被染成了一片暗红。
李从舟嗤笑一声,拿出来掂量两下,也不嫌弃,就收回襟中。
然后他转身出野店,到驿站外树下解开缰绳,催马返回祭龙山。
一道鞭响、黑马撒开四蹄,伴随着驿站子夜钟声,轰地一声远处崩出惊天火光,滚滚浓烟自西北升起——
“走、走水了!”
李从舟头也不回,只在血红残月下,加深了唇畔笑意。
回到僧舍,李从舟意外发现房间的灯还亮着。
他轻轻推开房门,却发现明义正在翻那本封面绘着红牡丹的。
那内页填色还画了插图,远远看过去白花花一片,饶是活了两世,李从舟也忍不住闭眼,愤愤唤了句:“师兄!”
明义看得入迷,被他这声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将塞到枕下,“回、回来啦?”
李从舟目光冰冷地盯着他。
明义却一点不害臊,“师兄现在病着嘛,身上没力气怎么去还?左右躺在这里无事,随便看看有甚么打紧,等日后好了,我就去还他。”
就知道师兄是这性子,李从舟翻了个白眼、转身上炕,面朝里躺下。
“师兄熄灯。”
明义应了,却只用僧袍挡了烛火,等李从舟睡熟,他又悄悄摸出那:
要说这富贵人家还真是不一样,这东西他读过不少,但从未见过这般与众不同的——
旁的都写男子女子如何欢愉,顶多再添点妖怪神鬼、前世今生。
这本可大不相同:
开篇就写死了老婆的富户恋上个英俊生,再翻一页就是生约富户去狎别的女子,五页后三人成行,八页后继室与她娘都加入战局。
明义大开眼界、欲罢不能,竟是看了个通宵,就那么拿着睡着。
次日,李从舟一睁眼就觉着脸上盖了件东西,他伸手一摸呼啦啦响,只当是床头经卷掉落并未在意。
结果坐起身定睛一看,却见一句“披甲持枪、突入红门”,上面还画着两个姿势下流、叠在一起的男人。
李从舟呼吸一重,眼神瞬间摄人。
他看看一旁打呼噜的明义,狠狠磨了磨牙,然后手中寸劲一展,薄薄的页瞬间在他掌中化成碎片。
李从舟翻身越过师兄下床,循例去山中挑水劈柴。
只在路过九曲桥时,他狠狠剜了眼王府小院的方向——
○○○
一墙之隔,厢房内。
晨起读的顾云秋趴在案前,正捧着那些商看得津津有味——点心办事得力,这些都极有用,其中还有本讲市中隐语的,甚是合他心意。
如流行在陕晋一带的“捏码子”,就是买卖双方将手藏在草帽或袖口中,通过互相摸手指的方式了解价格,能保密、不叫第三人知。
又如运河口的档口盘道儿,若是酒壶嘴儿对着酒樽背,就是在问——你是自家人还是外人,要表明自家人身份,就得将酒樽嘴和酒壶嘴摆成一顺。
……
正看着,他忽然连打两个喷嚏。
点心闻声走来,“公子可、可是冷了?”
顾云秋揉揉鼻尖,“不冷。”
大概是有人在背后念他吧?
——也不知是谁,大清早就要记他一笔!
真是鼠肚鸡肠,小心眼子。
“对了点心,”他往窗外看了看,压低声音,“待会儿阿娘去大殿了你告诉我,带你去干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