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冉穿着整齐,她发髻都绾得干净利索,一看就是精心拾掇过了,此时规规矩矩躺在自己的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然而上前仔细一看,能看见她脖子上面的一圈勒痕,以及半睁着的眼。
她唇角边还有血迹,脸色已经变了,显然是死了有一会了。
发现徐冉出事的衙役白着脸,将一封血递给了盛鸿。
盛鸿看了一通,随后又将血给了舜华,舜华打开一看,登时睁大了眼睛。
信上是徐冉的字迹,她以指蘸血认罪了,上面交待得清清楚楚,几个死者都是她的相好。她说她有难以言表的隐疾,不想被外人知道,但是那些人借此威胁她,一开始她是不小心杀了人,后来不在意了,人命也就都不在意了,她特意写了,这些人都是她亲手所杀,前面的死者如此,林生案也如此,至于恒哥和后面死的小郎君,也是她,在进来之前就交待好了人,准备给她开脱才做的。
认罪上,字迹很大,一共写五页,徐冉说晚上被噩梦困扰,深觉后悔,自知罪孽深重不能逃脱,自己了断上了吊,去黄泉给那几个人赔罪去了……
舜华将认罪看了两遍,交给了盛律。
盛律简单看过徐冉了:“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初步看是吊死的。”
他看了血,肯定地说:“是她亲手写,我见过她的考卷,的确是她的字迹。”
舜华将血收起,让他再看看徐冉。
盛鸿已经命人去通知了徐相,同时,也得到了相府传回来的消息,徐冉的侍卫也吞了毒了,在他的房里,还搜到了徐冉留给他的信,信中特意交待了他,哪日哪时就去杀了逍遥楼里的两个小倌。
在徐相来之前,盛鸿将舜华叫到了一旁。
“姚司长,你怎么想。”
姚舜华满腔怒意,只是冷冷道:“人在大理寺看押,现在她死了,盛大人还是想想,一会徐相来了,怎么跟她交待吧。”
盛鸿的确很头疼:“现在我与你在一条船上,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怎么跟徐相交待,实在没有办法,那就只能让她看看血,然后结案。”
这个结案,跟之前的结案,可就不是一回事了。
徐冉这般死了,相府摘了个干干净净不说,徐相还得了个痛失爱女的悲惨背景板,偏偏人是在大理寺死的,真要是说她不是自杀,再继续追查下去的话,那邢狱堂和大理寺就要被追责。
盛鸿在此三年,早见惯了生死:“现在想,要么结案,放弃追查,要么同我去御前请罪。”
舜华不甘,想动相府的根基,虽然不能一下连根拔除,但这个机会,至少也能伤她六百,徐冉这一死,直接将路堵死了。
她快步回到徐冉面前,对盛律说:“给我细细的查,我要知道她真正的死因。”
盛律答应了一声,盛鸿腿上有伤,走得不快,眼看着他真要去碰徐冉的衣服,忙叫了舜华一声:“停,别碰徐冉!”
盛律回眸,征求舜华的意思。
盛鸿刚到床前,在他背后给了他一下子:“你是盛家人还是姚家人,叫你别碰,徐相马上到了,遮掩还来不及,乱动什么。”
舜华给了盛律一个眼神,随即扶着盛鸿往出走:“既然徐相快到了,那咱们还是到前面迎迎才是。”
盛鸿以为她上船了,与她同行:“也好,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就把血给徐相看,此案也不用查了,徐冉畏罪自杀,结案了。”
二人才走几步,一声哭声就传进了刑房来。
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踉踉跄跄奔了徐冉来,哭得不已:“我的儿呀……我老来才得这一女……”
紧跟着,徐相也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冉儿!”
刑房这边哭声连天,姚府却是安静得很,后院的婚房早就吹了灯,宝玉和如歌见顾九奚睡得沉,去院里忙收拾晚宴的盘子碗去了。
等这两个人都走了,一道身影才从房顶滑落。
蒙着面的黑衣人轻轻划开房门,溜进了门来。
屋里漆黑一片,他眼色很好,径直走到了里间的床边来。
“九郎~”来人低低的叫他。
暗夜当中,顾九奚一动未动,却是应了他一声:“嗯。”
来人知道他醒着,飞快说道:“办妥了。”
顾九奚的声音很轻:“好。”
来人听见了,便又悄悄退了出去,就在这个夜晚,他仿佛没有来过,姚府的后院又恢复了往常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