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池国公府。
飞阁流丹,层峦耸翠,春水与落霞一色,在重重水榭楼台掩映之下,咿呀又入骨的唱腔影影绰绰传来,给本就奢华的池国公府平添几分靡靡。
池晏翘着二郎腿,斜倚在贵妃榻上,微眯着眸,略带几分兴味地看着不远处楼台上优伶的唱演。
他附近坐着的,是几个和他差不多懒散的世家子弟,目光看似是在那楼台之上,实际上注意力都在池晏身上。
少爷甲一面磕着瓜子,一面舌灿莲花:“舜卿这改戏曲的功力又精进了三分,生动形象的还原了《醉芳阴》这个话本,不!比话本的故事还要深刻!”
“何止精进三分!要我说,舜卿的技艺简直精进十分!把《醉芳阴》改的,我一个大老爷们都忍不住心酸……嘤嘤嘤……”
说着,接话的这个世家子乙抬起袖子捂着脸,嘤嘤嘤了起来。
“哭什么哭!肤浅!要看到舜卿哥所营造的内涵!瞧《醉芳阴》这故事意蕴,必然是在抨击京城那些不学无术的子弟,要让他们向我们小国公学习!我深刻的反思自己!”
公子丙踹了那嘤嘤嘤一脚,一本正经地深刻地分析道。
池晏瞥了这些几人一眼,惜字如金,一派淡定地说道:“不好意思,爷今日改编的话本不是《醉芳阴》。”
少爷甲:“……”
世家子乙:“……”
公子丙:“……”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见状,池晏几不可见地微微挑唇。
与这几个格格不入的,是一个身着麻衣的中年男子,一脸纠结地盯着那楼台上正在上演的戏,听见众人这一番话,最终忍不住,视死如归地向池晏扑了过去。
扑过来的刹那,就有暗卫一个闪身,挡在了池晏面前,中气十足地怒吼道:“有刺客!”
结果腰间的刀还没抽出来,那中年男子一头撞上了暗卫的大腿,“咚”的一声,翻了个咕噜,和大地来了一个亲切的仰倒岔。
暗卫:“……”这刺客也太弱了吧。
那中年男子显然是被撞懵了,一面鼻涕一把泪地喊道:
“池小国公!这话本小人不卖了!不卖了!求您放过小人的故事!求您高抬贵手啊!”
池晏微微掀了眼皮:“哦?你不是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二岁儿子要抚养?不卖给我,哪里来钱?”
“不养了不养了!”那中年男子嚎的差点没岔气:“这个故事是小人十几年的心血!小人配不上池小国公您金手的改编!”
听出这话背后的意思,池晏瞬间冷了脸,冷嗤道:“把他给我撵出去!还不想卖给爷,爷我还嫌弃脏了手!”
瞬间,那中年男子就被连滚带打的撵了出去。
心情极差地甩了甩手,池晏朝着那依旧在咿呀的楼台吼道:“还唱什么唱!都给爷闭嘴!”
楼台之上的靡靡之音戛然而止。
几位无辜的旁观者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个嘤嘤嘤大着胆子道:
“舜卿,是那个人有眼无珠,本来就是个破烂话本,只要你一句话,京城这些话本铺还不是上赶着送?”
话是这样说,但是池晏自己心里却清楚,他不能这样做。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热衷于设计,整个哈画师界已经避他如蛇蝎,如果再被这些人知道自己热衷于将话本改成戏曲……
怕是整个京城的副业都没办法好好开展下去了吧。
咳咳,他自知罪孽深重,还是不要再更多地为祸人间了。
池晏平静地嗯了一声,极其淡漠地说道:“是那些人有眼无珠。”
见池晏恢复一贯的冷淡风纨绔做派,几个人松了一口气。
但是实际上,此刻面上不屑至极的池小国公内心想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