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重视教,在乡镇办有社学,县城有县学。社学倒不是为了科举而办的,有点类似后世的扫盲和普法。进社学讲学的标准也低,主要给百姓讲解《大齐律》,浅显地普法,目的在于教化百姓,便于治理国家。
为科举设立的官学,县有县学,府有府学,州有州学,天子脚下,还有大名鼎鼎的国子监。
也就是说,在南川县,县学就是最高级别的科考重点学校,不管是夫子的学识水平,还是教学质量以及教学资料,都比外头的私塾要强上许多。
打个比方,孙夫子的学问已经够深了,现在还是秀才功名。这位王教谕,正儿八经的举人出身,县学里另外两位训导,则都是秀才。
师资力量和办学条件都是南川县巅峰的存在。
县学由教谕主管,类似于后世的教育局局长,同时也是县学的校长。这等人物,搁以前,萧元青这等不学无术的败家子,路上碰上这位王教谕,都得绕道走。
这么一尊大佛突然登门拜访,别说萧元青了,就连萧子敬都晕头转向,不知如何是好。
这对学渣父子对学问深厚者的敬畏,真是如出一辙。
萧景曜心里倒是有个模糊的猜测,但也算不得准。他上辈子也经历过清北招生办老师现场抢人的大场面。不过现在嘛,他虽然有个神童的名声,但也只是刚开蒙,用抢人这个词,貌似也有些不妥。
再说了,能进县学念的,都得是生员,也就是秀才。就算有附学生,也不知多少人打破头去抢呢。萧景曜再自信,也不觉得六岁的自己能让王教谕破格至此。
大概是这位一心搞教育的王教谕听闻县内出了个神童,见猎心喜,提前来看看自己这个神童是否如传言一般聪慧。
果不其然,王教谕进了萧府后,喝了口茶便问萧元青,“听闻令郎天资聪颖,不知可否一见?”
“当然可以!”萧元青连连点头,给了萧子敬一个眼神,自己匆匆出去把萧景曜带了进来。
萧景曜早就猜到王教谕是冲着自己来的,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父子俩进来时,萧景曜看上去竟然比萧元青还稳重。
这真不怪萧元青,实在是王教谕这等身份,天然让学渣们有心理阴影,没见萧子敬都快知天命之年,现在面对王教谕,也特别不自在么?
王教谕五十出头的年纪,和萧子敬差不了几岁,瞧着却比萧子敬长了一辈,高颧骨,发量略显稀疏,眉宇间自有一股浩然正气,看向萧景曜的神情很是和蔼,但考起萧景曜来却毫不手软。
孙夫子考萧景曜,也就是在蒙学籍里挑一句话让萧景曜接后面几句,王教谕考校萧景曜的方式却十分刁钻。
萧景曜就看着他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张卷成长筒的宣纸在桌上铺开,然后示意萧景曜上前,“这是本朝第一位状元殿试的章,你且看看,能否背下来?”
要背,萧景曜完全无压力,认真将章从头看到尾。
摸着良心说,这篇章有些地方萧景曜确实看不懂,有些典故萧景曜听都没听过,更别提理解其中深意。
但王教谕只要求萧景曜把章背下来,那就简单多了。萧景曜看完章后,张嘴就开始背,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一个发音和停顿都没错。
王教谕大喜过望。
要知道,这会儿可没什么标点符号,所有的章全都是一个字挨着一个字,要不是真的读懂了,在断句上绝对会出问题。
萧景曜才六岁,蒙学还在让他们明句读的年纪,面对一篇科考章,能背得如此流畅又精准,说他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实在算不得夸张。
能背下来还能说是天赋异禀,老天爷给的过目不忘能力太欺负人,但能理解一篇长,那绝对是萧景曜自己脑子聪明。
王教谕现在看向萧景曜的目光,就跟看一座金山没什么区别,眼睛都要冒出绿光来,喜不自胜地站起来,笑出满脸褶子,“好,好,好!我们南川县一直气不盛,近五年都没出过一个秀才,至于举人,更是将近二十年都不曾有过。此子必非尘凡之器,他日必为朝廷大瑞。南川运,便应在他身上!”
萧景曜莫名觉得肩上一沉:您这么夸,我压力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