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显和第五肆互相对视一眼,他们在餍狱中看见的桂兰,可是能走能跳,还能爬悬崖的人。
毛禾苗继续说道:“爷爷奶奶在堂伯去世后,就跟家里人坦白,说画眉伯母被他们藏在山里,她肚子里又有了,可不能再掉了,所以才偷偷送出去安胎。堂伯死了,那肚子里的娃,就是堂伯唯一的香火,爷爷奶奶想将孩子带回来养,可那孩子……”
“一直到两位老人相继去世,那孩子,也没有带回安隐镇过。家里人甚至担心画眉伯母主动上门将孩子送过来,连累全家生计,更是连看,都没有去看过一次。”
商显见她眼神有些闪烁,追问:“你去看过?”
毛禾苗释然一笑,坦坦荡荡回答:“看过,是个乖孩子,而且,不是残废,是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叫做桂兰。”
“在我出嫁前,那孩子主动上门,跟全家人见过一面,再之后,听说,要随着画眉伯母,搬去隔壁县,再不回安隐镇。”她伸手,摸了摸商显的头顶,眼里满是慈爱,“一转眼,子孙都这么大了。”
商显嘴角抽抽,“从此之后,你们就断了联系?”
毛禾苗缓缓点头。
商显又追问,“再没别的能想得起的内容了?”
毛禾苗一愣,还是点点头。
商显长舒一口气,拍拍她肩膀,语重心长道:“老人家,我叫商显,跟你们家、跟画眉、跟桂兰,都没有关系,我们今儿是来套话的,别多想啊。”
说完,她大步流星走出小院。
第五肆在毛阿婆望过来的复杂眼神中,忐忑不安,商显那家伙,就不能将一个慌,圆完整吗?
日渐西沉。
第五肆给独居的毛阿婆,好一番心理疏导后,才一脸歉疚地走出院门。
他看见商显正抱着胳膊,斜靠青石墙,用鞋底搓苔藓玩。
他无奈极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商显难得解释一句:“那什么,我对苦大仇深的故事,过敏,我喜欢童话。”
第五肆翻了个白眼,松弛着一身僵硬的筋骨,踏着余晖,往巷子口走。
他那辆电动车上,围了十几只野猫,见他们出现,顿时一哄而散。
商显熟练地跳上小货仓,找个蒲团坐好,问:“你说画眉,还活着吗?”
第五肆发动三轮车,“不知道。反正桂兰,肯定死了。问题是,桂兰是怎么死的……”
商显没搭理他的问题,似自言自语,“画眉担心她公公婆婆会抢走孩子,所以假装生下的是个残疾孩子,直到要离开安隐镇,才让毛家人知道真相。”
“她那时候哪里来的底气,不怕毛家人抢走孩子?”
“因为她隐瞒的,不只是毛桂兰不带残疾这一件事,还有另外一件事。”
两人心照不宣地互望一眼,答案明了,可越是明了,也就越是糊涂,桂兰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五肆:“明天我们去山里看看,能不能找到那片竹林和荷塘。”
“山里蚊子多,你去找吧。”
“那你干嘛?”
“我去诊所换药。”商显将后背,往三轮车围栏上蹭了又蹭,新长出来的神经末梢痒得离奇。
三轮车晃晃悠悠,赶在天黑前,回到魂域民宿。
商显老远就看见门口坐着一个灰扑扑的身影,走近后,认出来,是刚到安隐镇,在巷子口遇见的老婆婆。
她背后垫着半蛇皮口袋的塑料瓶,两条腿耷在台阶上,半卧身躯,眼睛微闭。
第五肆对这一幕见怪不怪,掏出钥匙开门,为避免门板拉太开,老人家后背一仰倒摔下门槛,他只撑出一条缝。
他示意商显先进去。